的眼睛里蕴着深深的情感,唐晓循着看去——码头边冰冷的船只,会打动高傲自负的莫大夫?
“你从内陆来?没见过船?”唐晓幽声道。
“怎么会没见过。”莫牙有些不高兴,你可以说莫牙没吃过肘子,绝不可以说他没见过船,“别说见了,我还会掌舵扬帆,你会么?”
“我不会。”唐晓淡定的笑了一笑,“你忘了我从蜀中来,那里旱的连水池子都看不见,哪里有福气看见大船。你真会掌舵扬帆?哪天教教我?”
莫牙低哼了声,“再说吧,没准真到那时候,我也忘了个干净。”
已近子时,临海的摊位也开始陆陆续续拾掇打烊,莫牙艰难的支起有些酥软的身体,眼前都冒起了金星。酒水果然神奇,喝着觉得舒坦,喝完更是好似神仙,每一步都像踩在了云上。最重要的是,莫牙心里没有了不快活,他忘记了程渲惹恼了自己,忘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好像挑衅着自己的穆陵,忘记了失踪不见的老爹,忘记了自己的孤苦伶仃…
——连一贯看不大顺眼的唐晓,这会子看着也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可以掏心掏肺那种。
唐晓酒量极好,他喝的比莫牙还多,但瘸腿却依然稳实有力,唐晓几步上前搭住了莫牙的臂膀,“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客栈。”
——“我不想回客栈。”莫牙有些晕乎。
“你还有别的地方去?”唐晓笑道,“一觉醒来,就忘了今天和程渲的事。”
“忘不掉。”莫牙面露委屈,“神婆子就会气我。”
“气你,却还是离不开你。男女情/事就是这样。”唐晓架着莫牙朝客栈的方向走去,“最惨的是明知不可能在一起,却还是离不开…忘不掉。虽然是对冤家,能在一起,就是福气。”
莫牙流连的扭头又看了眼码头边停着的船只,夜风吹起列队扬着的风帆,发出敲鼓般的巨大声响。
客栈里
掌柜披着衣裳给唐晓打开门,见莫牙冲自己咧嘴一笑,就知道这位高冷的莫大夫喝多了黄汤醉了过去。掌柜举着油灯把唐晓引到楼上,见两侧的屋里都漆黑一片,唐晓轻声道:“程姑娘,已经睡了?”
掌柜瞥了眼程渲的房间,应道:“这会子都什么时辰了?程卦师累了一天也该睡了,咱们轻着些,可别吵醒了她。”
推开莫牙的屋门,掌柜点起了桌上的蜡烛,火苗呲呲燃起,映亮了整个屋子。
唐晓扶着莫牙坐下,“有劳掌柜,你下去吧。莫大夫这边,我来应付。”
掌柜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替莫牙掩上了屋门。唐晓环顾着不大的房间——这家客栈实在太小,就算是最好的天字号房,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得透彻,什么也逃不过唐晓的眼睛。
屋里整齐的摆设显示着莫牙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不多的衣裳叠的平整,还透着皂荚的清香,床边的医书虽然翻的破旧,但却没有一丝边角卷起,一本本平放在枕头,随手就可以取阅。枕头里侧,是莫牙引以为傲的那副金针,被羊皮包裹好放置着。唐晓对这些一览无遗的东西没有兴趣,他沉默的又环视了眼这间屋子,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可莫牙的这间屋子实在太普通,普通到没有任何探究的可能,就像莫牙这个人,白纸一张干干净净,但越是无迹可寻,就越是有难以估量的可能,唐晓深知这一点。
唐晓把莫牙扶到床上,他不打算过多服侍莫牙,送他回屋也只是为了窥视一二,唐晓俯身吹灭点着的蜡烛,推门离开。
隔壁那屋,程渲贴着屋门细细听了好一会儿,她虽然早早回屋,但她根本没有合眼,她听见了唐晓的敲门,听见了三人拖着步子走上楼,听见唐晓自若的问起自己,听见唐晓支开掌柜,在莫牙的屋里待足了半柱香工夫。
在确认唐晓终于离开,程渲迫不及待的奔进莫牙身边,步子敏捷的像一只鹿。程渲没有点起蜡烛,她在黑暗里生活了许多年,早已经学会在暗夜里分辨一切,她不需要光亮,也可以找到莫牙。
——“程渲…”莫牙慵懒的哼了声,“程…渲…”
程渲摸近莫牙床边,寻到了莫牙温暖汗湿的手,她捂住了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