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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听春芳说这话自然又夸了她,但这回不是夸她学没白上,改夸她明理遇事有主见。姐妹几个听着还是夸她学没白上,读书才能明理,夸她明理可不就是夸她学没白上。
建新一腔热血要替屠八妹出头,让春芳几句话一说倒成了会帮倒忙的,她心下很气恼,一气恼看春芳就不顺眼,认定春芳弯弯肠子太多,故意拿豆腐房和合作社来做文章,其目的就是在屠八妹面前踩着姐妹们的肩膀往上爬,忍不住就冲春芳翻了个大白眼。
但老五可高兴了,从她变换端碗的姿式就可以看出,她本来平端着碗,这会高举过肩,头微往后仰,筷子在碗里欢快的跳着,毫不掩饰她的愉悦。
有那么一瞬间,建新险些控制不住胸中想要将老五脖子拧断的恶念。她觉得老五有病,还病得不轻,按理她不是更应该记恨屠八妹么?毕竟当初打聋她一只耳朵的人又不是她。原本建新还以为老五顶多吊半个月脸子给她看这事就过去了,就是春芳这么死脑筋爱记仇的也最多个把月不理人。
由于老五的自动介入,老四在建新眼里显得就不那么可恨了,这个家里原来最会记仇的人不是老四而是老五。
“老五还是小孩子你跟她较什么劲。”临睡前建新跟拥军嘀咕这话时拥军说,“你比她大几岁你就不能哄哄她,发工资你给她五毛钱你看她还记恨你不。”
“我美死她,她给我好生等着。”建新在拥军房里对镜用小夹子卷着额前刘海,明天一大早她要给同村的好友桂桂做伴娘,用小夹子把刘海分成几股夹好,早起取下夹子刘海就是卷的。
拥军坐在床边叠晒干的衣服,她瞟她一眼,说:“你天天夹来夹去也不嫌麻烦,去烫一下不就好了。”
“我看我们单位有几个人烫出来跟个爆**一样,丑死了,再说都是已婚妇女才烫发。”建新扯着一股刘海用夹子慢慢卷至额头顶,再自窗户边框上取过一根夹子卡住。卡好,她叉腰对镜偏头看看,说:“还是老七好啊,妈就是偏心,老七还在她肚子里她就偏上了,不然姐妹八个凭什么单老七刘海是卷的。”
夹好刘海建新抱来几套衣服,让拥军帮她参考穿哪套。拥军从床底下拿出脚盆准备去洗脚,随口说她随便穿什么都好看。她又问爱民,爱民在做数学题,被她缠不过也就叮嘱她一句,让她随便穿套,风头别盖过新娘子就行。
建新不高兴,“让你们帮着参考一下,你们一个个都不耐烦,没半点姐妹亲情。”
她生气回自己屋,挑来挑去挑好一套衣服,把剩下的搁进箱子,顺手整理下箱子。然后,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起来:“我还有两件衣服呢?谁拿了我的衣服?妈——”
建新跑去后门冲养殖场喊着。
“喊魂啊,鬼啊什么。”屠八妹从菜垄边走过来,“有事没事就扯嗓子,又怎么了你?”
“我两件衣服不见了,有件是我最喜欢的。我不管,你要给我找回来。”建新跺着脚说。
屠八妹微一怔,她也不看建新,打建新身边过时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不就两件旧衣服,我送人了。”
“妈!那是我的衣服你凭什么拿去乱送人?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你太过份了,谁允许你乱动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本来吧,屠八妹听她问起那两件衣服还有点心虚,过意不去。这会听她这么一嚷嚷,她倒不心虚了,不仅不心虚还来了脾气,反将建新给骂一顿。
在屠八妹想来,母亲是天,女儿是地,天要如何就如何,地得无条件遵从天的决定。哪有地反过来申讨天的过失的?
母女俩吵着吵着就不是两件衣服的事了,由两件衣服追溯到建新每月只交一半工资上,这样屠八妹一下就占了上风,没理变成有理了,她越说越理直气壮,两件衣服也不是建新的衣服,统统都成了屠八妹的。
“从你进供销社算起,每月你自己吞下的那一半工资不知能买多少衣服。这家里所有东西小到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包括你们姐妹八个,哪一样东西是你们的?除了脾气是你们自己的。就是脾气也不全是你们自己的,由着你们想发就发!在我这,有脾气你也得给我把尾巴夹紧。是我养了你们,不是你们养了我!”
建新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