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光明还站在树下,他又点燃一支香烟,建新在他面前姿态一向摆得高,她当然是不肯主动向他先服软。眼角余光瞥见邓光明后,她旋即大声喊着刘利萍,“你换好没?快点呀,外面风吹着好冷的。”
邓光明似有所动。
但这时,毛四杰出现在俱乐部侧门出口前,他扬着手中刚买的一袋瓜子,冲建新喊道:“建新,快点,子弟小学的舞蹈跳一半了,你赶紧的!”
子弟小学和子弟中学以及厂医院的节目都是舞蹈,这三个单位都是有实力夺冠的,是被建新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快点快点,看看她们跳得怎么样……”刘利萍冲出女厕,推着建新就往侧门这边跑。
“亚兰呢,她还没换好吗?”建新故意问句,扭头朝女厕打眼望,目光飞快瞟过邓光明所站位置。
但,树下已空无一人。
“给,吃瓜子。”毛四杰把那袋瓜子递向建新,建新“啪”的照他手腕就是一掌,“谁要吃!”
子弟小学老师们跳的《南泥湾》,彼时厂工会还没服装可借,都是各单位自己掏钱购买或订制服装。大集体因冰箱走俏市场效益好,加之毛厂长重视职工业余文化生活,舍得在服装这块上下本钱。而建新又专会在服装上花精力,是以在服装上胜过子弟小学。
学校这时候还是个清水衙门,老师们跳舞穿的就是大红碎花布做的衣裳,腰上围有一块黑色平绒布兜,脚蹬老太太穿的黑布鞋。编舞和领跳的是小学音乐老师,在人数上只有十一分厂的一半,舞蹈编排其实挺不错。只是大型歌舞比赛,往往人数多在气势与气场上都能加到印象分。
元旦汇演,十一分厂爆冷夺得冠军,而事前大家预测的夺冠呼声最高的子弟小学与中学,分别位列第二和第三。
毛厂长大手一挥,编排舞蹈并领跳的建新奖励一百元,其余人奖励五十元。
消息一出,除去刘利萍之外大家都很兴奋,刘利萍拉上建新去二楼直接找了毛厂长说理。
“厂长,我不服。”刘利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这次编排舞蹈我也是出了力的,顾建新为主,我为副。而且那晚演出时因毛四杰的失误,差点害顾建新跌倒。当时她化险为夷我也是有功劳的,我不要求和她一样多,但至少我也不能和大家一样只拿五十,这不公平。”
“哟嗬,小姑娘脾气还挺冲。”毛厂长乐了,笑时视线刻意掠过建新,建新帮刘利萍证明,“任务是交到我手上,可实际舞蹈编排有些动作是我们一块想的。”
后又女工会干部证实,最终给刘利萍补发三十。
“跳个舞还能有钱奖,真不错。”建新得了一百元奖励很开心,领到后回家就给了屠八妹五十,乐得屠八妹合不拢嘴,而建新在家里的气势也一时无人能及,如同骄傲的孔雀,进进出出都高昂着头。
建新在元旦汇演中大出风头,工农村的三姑六婆们连着好几天嘴上都挂着这事,夸屠八妹养了个好闺女,还偏在余月红跟前做死的夸,听得余月红心塞。
“跳舞能当饭吃啊?那过去能歌善舞的都是戏子。一个戏子有什么值得吹捧的。”余月红在邓科长跟前愤愤发着牢骚。
“归根结底你就是有心病。”邓科长一针见血,“你对她有偏见,见不得她好,这是不对的。”
余月红咆哮:“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我凭什么要见不得她好?她算个什么东西?我只是就事论事,过去唱戏的戏子那都是大老爷们开心的玩意,我说得不对吗?”
邓光明铁青着脸从他们面前走过,出门“重重”带上房门,余月红戗上几步,被邓科长拉住。
“儿子这一向有心事你看不出?”邓科长说:“以后少在家里当着他面提建新。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我就看不上他那没出息的样,这孝坪镇的女人死绝了,非那小妖精不可啊!”
邓科长站在脸盆架前,举着剃须刀对着搁在肥皂盒上的小圆镜在刮胡子,他缄口不言,没再接余月红的话。
“老邓,要不咱们给儿子张罗个对象吧,你看如何?”余月红突然说。
邓科长视线从小圆镜上挪开,转过脸看她一眼,说:“你别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才十九,张罗什么对象,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