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名字,龚十三的眼睛里面突然迸发出了光彩。他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许久不说话的嘴里面,蹦出了几个字:“……我……恨!”
“恨就好了,”来人愉悦地笑了,“恨就能够活下去,不恨的话,就当真要在这街边当一辈子的乞丐了。好歹是当年的探花郎,这般落魄,我还有些看不下去。”
龚十三站起身来,跟在来人身后,沉默地走了。那人看了看自己衣袖上的黑手印,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真是……探花郎,回去先将你自己洗刷一遍吧。”真是脏的可以。
萧无刹的休沐已经结束了,今天就要去正式地开始上朝。他作为东厂厂督,陛下的宠臣,在上朝的时候更是要谨慎——谁让他总是站在离老皇帝最近的位置呢。
只是今天的朝堂明显有一些不对劲,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大臣们,说道:“都不赞同朕禅位?”下面乌压压跪了一片的大臣,听了老皇帝的话,心肝脾肺肾都抖了三抖——老皇帝已经好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了,每次这样的时候,总是叫人觉着不会有好。
打头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臣老泪纵横:“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陛下尚有皇子,决计不可禅位于宁王世子呀陛下!”“为何不可?”老皇帝好奇地反问道,“宁王世子,不姓夏吗?”那老大臣一阵语塞:“可……您还有皇子呀!”
老皇帝嗤笑了一声:“朕还有皇子不假,但是……你觉着谁能够继承朕的皇位?”那老大臣还想说话,老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哦,成年的皇子有两个,一个常年痴傻一个性情暴虐,你们想要个傻皇帝?”
大臣们口呼不敢,跪在下面大气不敢喘。老皇帝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说着:“不想要个傻皇帝,那你们就想要个滥杀的了是吧?没事就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穿成一串人头骨珠子,没事儿还能当球踢。”
下面的大臣们连带着没掺和这件事情的都集体抖了三抖——这还不如痴傻的呢。老皇帝拖着下巴,仿佛来了兴致,继续说道:“不要痴傻的,也不要滥杀的,那你们要什么?朕剩下的儿子可都没成年呢。”
那老大臣刚想说话,被老皇帝瞪了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让你开口了?”那老大臣只能够继续低下头去,听老皇帝说着。老皇帝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没成年也可以啊,朕亲自教导他长大便是了,只是……朕有那些日子等他长大吗?”
这下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老皇帝刚刚那话委实严重了一些。老皇帝自己到不甚在意:“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不是那等子不着调的皇帝,自然知道自己不会真像你们说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只怕时日不多了,”老皇帝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至于摄政王辅政大臣之类的……你们想都别想。”
萧无刹注意到,老皇帝这话一出来,几个想要开口的大臣就又闭上了嘴巴。他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声地笑了。
“所以,”老皇帝一拍手,“朕没有儿子能够立即来继承朕的皇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朕已经考察了许久了,宁王世子是个好的,朕心意已决,你们也莫要再劝了。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都给朕收起来。”
老皇帝眼睛一眯,周身气势立即为之一变:“今儿便是最后一次,若是叫我再听见你们说什么不可禅位的话,朕就将你们扔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说完,老皇帝便拂袖走了,內侍匆匆忙忙地喊了一声退朝,也跟了上去。萧无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外走。那些大臣们有的对萧无刹避之不及,有的则和他打招呼。萧无刹一一回应,打招呼的他点个头,无视他的他也无视人家,饶是这样,也将不少大臣吓了一跳。
——萧大人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都不愿意理人的,今儿倒是转了性子了。
殷夜来坐在萧无刹的府上,对面坐着花容真。花容真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殷夜来满脸的胡茬,衣服也似乎好几日没换了:“为什么无双又后悔了?我明明已经打算好了,等宫里旨意一下来,我就将聘礼送过门去了。”
花容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被殷夜来一把抢了过去。男人哭嚎地像个小孩子,将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