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从幼年起,就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折辱!”
“以至于先帝拖着病体承位,尚未施展抱负,却先要为自己驾崩之后,撇下来的老母幼子,同母姐妹,如何是好,终日忧心忡忡!”
“这种情况下,先帝心中难免猜疑日重,看谁都像不安好心,行事也是看似宽厚,实则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这是因为先帝的经历,见过太多的阴暗与龌龊,是以他在对自己病体无能为力的处境里,想其他人的时候,也容易朝坏的那方面去揣测——说句大不敬的话:早年的苦日子,在先帝心目中留下来的痕迹,太深刻了!”
记得宋宜笑第一次到占春馆时,陆钗儿带着嘲笑为她解释占春馆的来历时,就因为误提了一句显嘉帝做皇子时候的事情,被嫡姐陆蔻儿敲打,让她不许多嘴——因为谁都知道,那段岁月是显嘉帝的大忌。
纵然他已经君临天下,成为公认的明君,当初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早已湮灭在尘埃里,他却始终放不下。
可见那段岁月在这位英明的先帝看来,恐怕是刻骨铭心的。
而他越记得那样的日子,对身边人的揣测,又怎么可能光风霁月?!
当然宋宜笑一点都没有为显嘉帝开脱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肃泰帝跟显嘉帝不是同一类人而已,“但当今这位陛下,虽然因为不是先帝长子,始终被先帝拒绝立为储君,可先帝对太后十分敬重,对苏家也一直给足了场面上的体面。陛下他从落地起,在太后与苏家的庇护下,没有受过什么了不得的委屈不说,即使当年夺储失败,被流放去封地,这两年间,也有苏家看着,没叫他受到什么折辱,顶多十分失意罢了——所以这位陛下,心中所积累的愤懑与怀疑,又哪能跟先帝比?!”
最重要的是,“先帝是苏家教出来的,当今陛下也是。外祖母以为,苏家会不汲取教导先帝时的教训吗?”
端木老夫人叹了口气,有点意兴阑珊:“说了这么多,还是抵不过那句话:人心,总是会变的!”
“但也未必一定会变坏。”宋宜笑接口,“我也不是说让夫君做个忠臣,从此对陛下再无二心——只是外祖母请想:现在夫君跟陛下还是要做君臣的,能够好好相处,何必防备重重,弄得不欢而散呢?”
端木老夫人听到这儿,抬眼扫了她一眼,不置喜怒的说道:“看来你倒是很看重那个小皇后,为了继续跟她来往,煞费苦心的想这番说辞了吧?”
“也是因为她值得我看重。”宋宜笑走到她身边,有些撒娇的扯住她袖子,“太皇太后是她嫡亲外祖母,清江郡主他们,亦是她同母异父的兄姐,论亲近,这些人都比燕侯府跟她亲!可她却更愿意相信我——陛下又很看重她,外祖母您说,咱们何必非要把她推开呢不是?”
“她现在能不最信任你们吗?”端木老夫人淡淡道,“肃泰自有生身之母太后在,他以前又没受过裘氏那个老妇的抚养,祖孙之情淡薄,裘氏往后也就是在清熙殿里等死罢了!至于清江那些人,从来不问政事!眼下唯一可以给那小皇后做靠山的,就是你们夫妇了。她哄着点你,换取你指点她扶持她,让她坐稳了凤位……到那时候,她想怎么替晋国报仇不可以?!”
宋宜笑知道这位外祖母经过重重打击之后,根本不相信亲情之外的感情,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始终天真无邪的人,急速思索了会之后,遂道:“既然外祖母怀疑舞樱心里记着母仇,那么咱们更加不能跟她疏远了不是?把她搁在跟前看着,总比跟她恩断义绝,不知道她的变化好吧?”
再者,“陛下与舞樱乃是两情相悦,如今夫妇分居内外,尚且日日使人探问不止,可见夫妻情深!咱们这会比着对清江郡主他们,将舞樱拒于千里之外,这夫妻一体,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要越发对夫君猜疑了?”
“固然陛下现在奈何不了夫君,但君臣之间这么早就存下怨怼,于夫君也非有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