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寻了过去,百般安抚,然而那时候夫君只道二伯父方是他的生身之父,爹爹待他再好再和蔼,这叔父又岂能与亲父比?”
“后来夫君之所以主动参与讨伐乌桓,亦是为了博取二伯父以及三哥的欢心,结果却为小人设计,沦为俘虏,在乌桓一待六年!”
“如果夫君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何必遭受这番颠沛流离?!”
宋宜笑说到这儿,瞥了眼脸色苍白的端木老夫人,语气微冷,“当然,外祖母与爹爹必定是真心疼爱夫君,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他,想来两位长辈,也是有苦衷的?”
“只是……”
“我又不明白了:既然两位那么多年都没告诉夫君只字片语,冷眼旁观夫君想方设法讨好二伯父与三哥而不可得,爹爹甚至亲口跟夫君说,夫君是他与二伯母无意之中生下来的子嗣!”
“可见爹爹与外祖母已经打算一直骗着夫君了!”
“又何必在最近,忽然反悔,把什么都告诉夫君?!”
她无视了端木老夫人微微哆嗦的嘴唇,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嘲讽之色,“当年我的生身之母遇刺身故,之后,我辗转得知,我那生身之父,原来是死于我生身之母之手——那时候我以为我是全天下最悲惨的人了!这样的恩仇我要怎么想怎么面对?!”
“却原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君的遭遇,可比我惨多了啊!”
“至少我的生身之父与生身之母,对我不好就是不好,对我的好另有目的也没有很遮掩……”
“总好过夫君,自以为是如掌上明珠的长到成家立业,子女都快成双了,方知过往一切,不过是虚幻,抚育自己多年的至亲,反倒是仇人!”
“我真不知道,这两日,夫君是如何在众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装得一切如常的?!”
宋宜笑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复敛了嘲色,归回一个大家贵妇在长辈面前该有的恭敬与温柔,“我虽是宋氏之女,然而福薄,不曾得闻江南堂的教女之道,随母寄居衡山王府期间,因着寄人篱下,亦少有庭训之机!方才所言,虽是为夫鸣不平,得罪怠慢外祖母之处,还望外祖母海涵!”
端木老夫人怔怔的望着她,半晌,才自失的一笑,说道:“你都说了,你是在为阿虚鸣不平——那么我们做长辈的拿什么罚你呢?责怪你替阿虚说话吗?夫妻一体,你偏袒他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来,“不过正如你所言,阿虚是我的嫡亲外孙,是离邈唯一的孩子,我们怎么会害他、怎么会不考虑到真相揭开之后他的心情?!”
“世事难料啊——即使我们这几十年来,为了给仪水报仇,可谓是殚精竭虑,却也不敢说,一准可以成功!”
“假如我们失败了,那么阿虚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可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