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宋珞嫣听了这话,却是立刻怫然道,“我岂是为了接轩儿回去的吗?!何况干娘也是娘,这话还是姐姐自己说的呢!轩儿他亲娘不在帝都,正需要您这位义母悉心教导,我这个姑姑,偶尔接他过府小住,也还罢了,这样的关头把他接走,我们这一支都成什么了?!”
“你不要生气!”宋宜笑温言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凉薄之人!但也请你为轩儿想想:这孩子天资聪慧,将来必定能有所作为!若因为我被毁了,多么的可惜?本来我们江南宋早先是多么枝繁叶茂的大族,可现在呢?嫡支我就不说了,这一回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就是旁支,这么些年下来,除了你们这一支外,我竟再没见到一个族人!”
“所以现在的宋氏,如何禁得起这样浪费子孙,还是资质好的子孙?”
“当初族兄信任我,才把轩儿送给我做义子。”
“只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托付,已经觉得羞愧了,又哪能再拖累轩儿?”
“不瞒你说,也不仅仅轩儿,我等会也要把我妹妹送回衡山王府去的——你们若肯念我的好,往后帮忙照顾些朝平也就是了!”
又说,“何况身为同族,我其实也没怎么帮过你们。”
“姐姐帮我们的还少吗?”宋珞嫣闻言,当下就落下泪来,凄然说道,“姐姐现在不肯居功,我也不仔细说了。只是姐姐也说了,咱们乃是同族,既然如此,守望互助,彼此提携,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姐姐遭遇为难,咱们作为同族若不管不问,还把轩儿接走,何啻是落井下石?这样的人家,再枝繁叶茂,早晚也是要散的!”
“如今宋氏人丁单薄,这人心再一散,纵然血脉仍存,江南宋,也不会再是江南宋了!”
姐妹两个就着要不要把宋轩送去宋珞嫣那儿这个问题,来来回回争执了好半晌,最后因为宋珞嫣态度坚决,宋宜笑到底只能作罢,只叹道:“我在宋家孤苦伶仃惯了,到今日才知道有族人的感觉!”
“也是纪南公去得太早,庞老夫人与宋卢氏这两代主母不贤的缘故。”宋珞嫣愤然说道,“否则以姐姐的出身,凭怎么样金尊玉贵都不过分,又怎么可能吃这许多苦?!”
“江南堂两代主母虽然不贤,但旁支尚且可期,总也可以告慰祖父的在天之灵了!”宋宜笑叹道,“现在不说这些,我跟你说正经的:这回连皇后娘娘尚且受了那么重的罚,你须知道皇后娘娘非但是陛下的结发之妻,这两年且极受陛下信重,单说太子殿下乃陛下膝下唯一在世的皇子这点,皇后娘娘尚且几同软禁,你说陛下怎么可能饶得了我?!”
她摆手止住宋珞嫣要说的话,“夫君乃陛下表弟,所以我想陛下即使恼了我,却未必会怎么迁怒他——朝平应该也可以保全!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你现在不肯接轩儿走,回头来接也是一样的。”
宋珞嫣激动道:“这件事情,明明就是那崔见怜不对在前!依我说,那样歹毒的女子,当初就不该纳进东宫!崔太后与陛下识人不明,如何能怪姐姐?!”
“嘘!”宋宜笑忙竖起食指点住朱唇,轻责道,“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说了!我正担心陛下因我迁怒你们哪!”
“我实在替姐姐觉得委屈!”宋珞嫣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来,“陛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宋宜笑拿帕子给她擦着脸,也哭道:“圣命难违,有什么办法呢?只盼望陛下宽宏大量,不要因我迁怒朝平,还有夫君以后的妻子,能够宽容大度,好好抚育朝平了!”
“……”宋珞嫣呜咽了一阵,似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只强笑道,“姐姐先不要这样伤心了!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没准……没准姐夫待会带回来的消息,只是陛下要罚您一阵呢?您看皇后娘娘,也只是被夺了宫权以及软禁而已!”
“你说的是,咱们现在哭确实太早了。”宋宜笑闻言也强笑道,“但望陛下高抬贵手才好!”
两人又互相安慰了会,宋珞嫣这才离开。
她走之后,宋宜笑回房梳洗好了,眯眼想了阵,叫来铃铛,道:“你派人……”
才说了三个字,又转了主意,“算了,她方才虽然按捺住了,早晚会跟我说的,这会派人去盯梢倒是小家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