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那晚饭我带清越跟茁儿用吧。”
如今过继已经完成,简平愉跟简离旷也差不多该上路了——这眼节骨上,这位祖父难免要把遗嘱留一留,少不得也有话要叮嘱下子孙们,她一个孙媳妇,带着个两岁的小女儿,去了估计也跟今日在祠堂外一样,不过是做陪衬。
还不如就留在绛珠阁呢!
时间到了晚上,简虚白自去后堂,宋宜笑带着两个孩子用过晚饭,看她们都还精神,便叫人拿了七巧板来,将厅中长案腾空,陪她们拼七巧板玩。
拼了会,偶然一抬头,却见廊下风灯照出的夜暮里,纷纷扬扬的银色,似风吹柳絮,满庭飞舞。
下雪了。
“怎么还没睡?”宋宜笑招手把两孩子喊到琉璃窗前,领她们看了会雪,忽见两个下人提着灯,引了简虚白走进来。
他在廊下脱了大氅,绛底掐金线的氅衣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濡湿的地方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暗红,在灯下望去犹如血色,衬着他面色愈加如玉如脂。
此刻边跨进门槛,边说妻子跟两个孩子,“都这么晚了,她们居然有精神?”
“原只想看会雪就送她们回房安置的,不想一看就看到了现在。”宋宜笑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已经有些困了的简清越,看到父亲又来了劲儿,腻到他身旁伸手要抱:“爹!”
简虚白抱起女儿颠了颠,笑道:“爹送你们回房休息好不好啊?”
说着俯身将陆茁儿也抱了起来——宋宜笑忙叫人拿了两条毯子来,给两孩子裹上,“外头下雪了,仔细冻着!”
简虚白把两个女孩儿送去安置好,回来之后,与妻子说起今晚摆在后堂的晚饭:“其实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就是给我们分了家。”
宋宜笑闻言越发笃定,简平愉早知来龙去脉,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才起来,就接到消息:“老太爷去了!”
简平愉前一日从祠堂出来时还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瞧着再活个十几年都不成问题,今儿天还没亮就咽了气——简氏一族上下自然是惊诧莫名。
但这儿的人不知帝都风云,所以惊讶归惊讶,也没起什么疑心,觉得:“也许老太爷早就不行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好气色,不过是回光返照。硬撑到子孙归来,曾孙跟曾孙女都见着了,三房也有了嗣子,心愿了结,可不就撑不下去了?”
简平愉毕竟曾经位极人臣,又是大长公主的公爹,他死后,按照常理该有哀荣的,自要禀告朝廷。
这丧讯传到了帝都,帝都这边不知就里的人家听了也觉得难怪简平愉忽然要把简虚白过继给三房了,合着他自知时日无多,想在自己合眼前把三房无嗣的问题解决掉。
如此倒把揣测晋国大长公主与简离邈之间不得不说的事情的谣言给冲淡了。
不过简平愉致仕已久,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怎么跟朝中来往。
所以听说他死了,大部分人听听也就算了,顶多备份丧仪命人送到晋国大长公主府或燕国公府——只有特别有渊源的,才会打发人去辽州吊唁。
但卫溪却头疼了,他专门找到了顾韶请教:“今日朝会上有人公然提了简乐之去世之事,说要礼部议其哀荣。陛下把这差使交给了我,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请顾相指点一二!”
本来像简平愉这种老臣去世,该给什么待遇,礼部自有从前雍抄来的一套流程,走个过场也就是了,根本用不着卫溪这个礼部尚书操心。
问题是,当初翠华山天花之事,查到简平愉跟简离旷头上的,正是卫溪。
这可是端化帝的杀子仇人啊!
不管卫溪相信不相信这个真相,反正端化帝至今深信不疑!
那么现在还要给简平愉哀荣——卫溪哪能不担心自己前脚按规矩办了,后脚就被端化帝迁怒?
“此事确实是个麻烦。”顾韶当初把天花之事的罪名扣到简平愉父子头上,主要是为了处理自己的“政治危机”,所以他个人是不反对给简平愉哀荣的,反正这老对手死也死了,若非考虑到端化帝的心情,顾韶还准备提议给他封点好的,以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
但现在卫溪求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