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摇头道,“之前苏伯凤才出了事儿,父皇就召见顾相叮嘱过——建陵血案连五品朝廷命官都死于其中,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目光沉沉道,“父皇到现在都没作声,只怕,就是想让孩儿自己试试手了!”
崔妃一下子放了心,充满期盼道:“这么说,陛下他会一直盯着,不叫你吃亏的?”
“这却未必!”太子听出生母语气中的忐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这些年来父皇偏心孩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倘若这样孩儿仍旧无法压制兄弟臣子的话……父皇会不会转了主意,也未可知!”
“怎么可以这样?!”崔妃闻言变了脸色,低喊道,“你可是他的长子——他唯一亲自养大的皇子!!!”
太子苦笑了声,道:“母妃,正因如此,孩儿若还让父皇失望,却有什么脸面,承继这大睿的万里河山?!”
顺风顺水的做了二十年太子殿下,如今却面临地位不保的威胁——太子说不惶恐难过是不可能的,但他对太后的态度转变虽然失望委屈,对显嘉帝可能的放弃,却没多少愤然之情,反倒满怀愧疚。
毕竟一来二十年朝夕相处,父子之情远异其他皇子;二来,太子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来显嘉帝强撑病体,又要手把手的教导他为君之道,又要督促、收服臣子,还得治理天下,有多么不容易!
这个父皇已经竭尽所能的给了他所能给的一切——甚至连顾韶这样的名臣都亲手绑到了东宫的战车上。这种情况下,太子觉得,自己若输给了弟弟们,委实是自己无能了。
——虽然说,此刻的太子就在怀疑自己的能力:为什么显嘉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登基为帝且叱咤朝堂,将一干名相老臣调教得纷纷服膺;而他却连两个弟弟都摆不平?
他知道自己相比显嘉帝缺少磨砺,问题是,他也有显嘉帝没有的:那就是显嘉帝本身毫不藏私的言传身教,以及毫不掩饰的偏爱支持!
“恐怕孤的资质,相比父皇,究竟差了不少吧?”太子心里这么想着,苦与涩的滋味潮水般涌上——他强自按捺住,正打算再叮嘱崔妃几句就告退,不想崔妃沉默到这会,忽然招手:“霄儿你过来点!”
太子不解其意,依言走到崔妃跟前,却被她拉着一块坐到榻上——崔妃脸色变幻片刻,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示意儿子低头,附耳道:“霄儿,你是储君!”
“母妃?”太子静待下文,可等了半天,不闻崔妃说什么,却只见她满目复杂又隐含期待的望着自己,心念数转,蓦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不禁脸色一白,低喝道,“母妃!”
“陛下打从登基就做好了托孤的准备!”见他已经猜到自己的话中之意,崔妃反而豁出去了,她抬手,紧紧抓住太子的肩,强迫他侧耳听自己的底语,沉声道,“之前御体虽然一直欠佳,可断断续续的到底能视事——自从今年以来,陛下却是索性令你摄政了!可见御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