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曲水缠枝莲纹深衣的老妇人,正拢袖端坐。
“侄孙给姨祖母请安!”
“侄孙妇给姨祖母请安!”
宋宜笑匆匆一瞥,只觉得上首之人满头白发,在插瓶红梅的衬托下,越发如霜如雪,其他却不及细看,忙与丈夫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了!”才欠下身去,就听一把柔和如水的嗓音和蔼道,“快坐吧!”
两人道了谢,才依言走到老夫人下首落坐,又有下人递上茶水--到这时候,宋宜笑才有机会偷眼打量这位出身大家却命途坎坷的姨祖母。
她看起来比皇太后还要年长几岁,双鬓皑皑,即使近距离观察,也寻不出一根黑发来。只是这样苍老的面容上,却有一双平静之极也深邃之极的眼眸。
二十一年的风霜竟似都无法在那双眼睛里留下丝毫痕迹。
“这就是阿虚媳妇?我在路上就听说了,真是个端庄的孩子。”宋宜笑偷偷打量端木老夫人时,端木老夫人也在光明正大的打量她,语气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切,“这气度倒有几分当年宋公的影子,到底是嫡亲祖孙!”
宋宜笑忙道:“姨祖母谬赞了!”
她心里其实觉得这位姨祖母才是真正气度不俗之人--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有过前世今生经历的宋宜笑对这句话再赞成没有,除了千万无一的特例,一切过人的风仪气度、言谈举止,要么是耳濡目染之下的熏陶结果;要么诞生于长年累月的严格调教。
纵然如此,所处环境的改变,也无法保证其不受影响。
只有真正将望族风范刻进骨子里的人,才能够在从富贵顶层掉落尘埃、又经历了二十来年的折辱之后,依然维持着那份处变不惊的优雅从容。
当然这番钦佩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端木老夫人的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