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音未落,亭中却突兀的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竟呼吸可闻。
蒋慕葶眼中有片刻的愤恨与软弱,但她很快高高昂起了头颅,挺直脊梁,抬眼直视着南漳郡主,一字字道:“是、好、久、不、见!”
“听说表妹前不久身子一直不大好?”南漳郡主优雅的放下茶碗,温和道,“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怪我们,之前净忙着成亲的事了,竟没能去看看你!”
宋宜笑抿了抿嘴,借着喝茶的机会,偷看了眼魏王--这位天潢贵胄容貌有五六分像显嘉帝,眉宇间一片书卷清气,虽然金冠玉带,装束华贵,却更像一名饱学士子,而非皇子。
总而言之,是俊朗贵气却不失儒雅。
蒋慕葶会爱上这个表哥,并不稀奇。
可他这会以无可挑剔的礼仪端坐在那儿,平静品茶的模样,固然美好如画卷,但,坐视横刀夺爱的妻子,刁难被他辜负的表妹--宋宜笑垂眸掩住眼底的厌恶。
“已经好了。”蒋慕葶握茶碗的指节,皆因用力而苍白,语气是掩不住的冰冷,“不劳郡主操心!”
“你这么说,那就是还在怪我们了,不然怎么会连表嫂也不喊?”南漳郡主微笑起来,云鬓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珠玉交击声,似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轻快明朗。
她用近乎愉悦的语气说道,“好啦好啦,我再给你赔礼:我这个做表嫂的不对,怠慢了你--你呀,别跟我计较了,大不了,回头表嫂我给你寻个如意郎君,才貌都不比你表哥差的,怎么样?”
若说她方才只是偶尔刺一下蒋慕葶的话,这会就是一刀刀的朝蒋慕葶心上捅了!
宋宜笑脸色微变,强笑着打岔道:“王妃娘娘,您尝尝这点心,是大姐特意让厨子做的,香甜得很!”说着随便拿了碟糕点推到南漳郡主面前。
袁雪萼则才发现一样看了看天色,惊呼:“哎呀,咱们都坐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哥哥泡温泉的时辰都要耽搁了呢!蒋姐姐,玉山公主殿下那边……”
“蒋表妹也要走了吗?”但南漳郡主压根就没理会她们,只盯着蒋慕葶,她语气温和,眼角眉梢却全是赤裸裸的挑衅,曼声道,“真是可惜--嫂子原本还想跟你多聊会呢,咱们虽然不是嫡亲姑嫂,但夫君向来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往后可要多多亲近才是,你说对不对?”
“把你当成亲妹妹”七个字,给了蒋慕葶沉重一击,她虽然竭力控制,但颤抖的手依然痉挛着松开--“哐啷”一声,宝石红绘梅花的细瓷碗在青石地砖上跌了个粉碎,碗里还剩的茶水,在桃红罗裙上,迅速染出血一样的一溜绛色!
宋宜笑与袁雪萼都是又惊又怒,齐齐望向魏王!
然而魏王神情平淡,好像压根没看到这一幕!
“蒋姐姐当初简直就是瞎了眼!”宋宜笑心中暗骂,正要出言为蒋慕葶说话,忽听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嗓音响起:“魏王妃纵然不喜贤妃娘娘,到底贤妃娘娘抚养魏王殿下一场,王妃就当念一念与殿下的结发之情,可好?”
是袁雪沛开了口,他神情比魏王还平淡,说的话却让南漳郡主差点怒发冲冠,“有道是出嫁从夫,您正经的小姑子玉山公主殿下,择了离步月小筑不近的地方住,您这嫂子不跟过去照拂,自顾自跟着娘家母亲住如意园,也还罢了;如今盯着魏王一个寻常表妹百般献殷勤,却对玉山公主殿下不闻不问……如此妻强夫弱,亲疏不分,不知道的,还以为魏王殿下乃是入赘,才由着魏王妃肆意而为!”
话音未落,不只南漳郡主大怒之下猛然站起身,魏王也一改之前的装聋作哑,投来极凌厉的目光:“博陵侯!!!”
“殿下大概还不知道:玉山公主殿下昨日才到,就先往露浓阁探望嫡弟赵王殿下,其后才开始挑选住处!论长幼,殿下是兄,玉山公主殿下是妹;论见识,殿下乃八尺男儿,玉山公主殿下再尊贵也只是一介女流!”袁雪沛把玩着手里的茶碗,正眼也不看他们,淡声道,“可殿下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妹妹还是弟弟,可曾关心过任何一个?”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若这事儿传到太后娘娘与陛下耳中,殿下可想过后果?”
明明是讽刺完了补一刀威胁,可他脸上却写满了“我这是为了您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