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儿不懂周叔为何要杀人,周叔这才告诉她,说楚随知悉她有孕,怕她日后携子进京给他招麻烦,特意雇了杀手要她一尸两命,周叔便是杀手的头目,那晚他本是去杀她的,见她对楚随痴情一片,突然不忍下手,临时改变计划,帮她摆脱楚随的眼线。
听闻楚随要她的命,董月儿伤心欲绝,是周叔陪在她身边,体贴地照顾她,温柔地开解她,然后带她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她怀孩子的时候,周叔想方设法哄她开心,润哥儿出生了,周叔待润哥儿如亲生骨肉。周叔这样好,虽然他脸上有道疤,董月儿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心,她知道周叔喜欢她,只是他太老实,董月儿一心报答,终于鼓起勇气,在润哥儿两岁那年的除夕,主动靠到了周叔怀里。
那晚周叔像疯了一样,董月儿并不好受,但她觉得,周叔是爱极了她才没控制好的,心里依然十分地满足,果不其然,后来周叔就温柔了很多,不过周叔顾虑重重,怕某天楚随寻仇,坚持不肯正大光明地与她结为夫妻,也不许她告诉润哥儿,一直以管家的身份照顾她。
可润哥儿四岁那年,被隔壁家的孩子打了,一晚之后,周叔突然告诉她,他先前忍着不碰她,除了顾忌楚随,也是因为他患有不治之症,最多能活到四十岁。周叔怕他死后她与润哥儿被人欺负,再三考虑,决定帮她得到她应有的名分,帮润哥儿认祖归宗。
楚随可是要她一尸两命的人,董月儿不想再去找他,只想继续与周叔厮守,哪怕只剩十几年也没关系,但周叔心意已决,坚持带她北上,最后在这个镇上安家。当时董月儿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怕第二天周叔就会带楚随过来,后来周叔说他要等合适的机会,去年一年都没有任何动作,董月儿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觉得与周叔分别那日会遥遥无期。
可是今天,周叔再次提到了楚随,还是楚随去别人家提亲的消息。
董月儿本以为自己对楚随只剩下害怕了,可骤然听说楚随要娶妻,她还是觉得委屈。他可知道她为他生了一个活泼聪慧的儿子?他可知道她十月怀胎受了多少苦?他可知道,润哥儿曾经大病一场,若非周叔花大钱请了一位高人,润哥儿险些就死了?
如果不是周叔,她与儿子早死了,楚随却就像世上没有她这个人一样,要娶另一个女人。
内室门帘忽然被人挑起,董月儿惊慌地抬起头。
周叔站在门口,一手挑帘,目光相对,他朝外面扬了下下巴,跟着放下了帘子。
董月儿飞快擦了眼泪,最后看眼儿子,她忐忑不安地去了外面。儿子晚上有乳母照顾,无需她担心,而乳母是周叔的心腹,早已知晓她与周叔的关系,守口如瓶,董月儿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径自跟在周叔身后,两人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为何哭了?”周叔抱着人坐到床上,低声问,语气耐人寻味,“因为他要娶妻?”
董月儿无声地落泪,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替润哥儿不平。”她遇见了真正喜欢她的男人,楚随娶谁都与她无关了,可儿子明明是堂堂楚国公府的骨血,却自小受了那么多苦,跟着她颠沛流离的,还不如普通的富户子弟过得逍遥。
周叔拿出帕子帮怀里的女人擦泪,幽幽道:“正因为不平,才要让润哥儿认祖归宗。”
董月儿一听,哭得更凶了,紧紧抱住他:“你打算送我们去见他了吗?万一他还不想承认我们,还想杀了我与润哥儿怎么办?”
“不会,他当初要趁润哥儿生下来之前杀了你,为的就是怕孩子出生了他狠不下心,如今润哥儿越来越像他,又聪慧过人,国公府子嗣并不兴旺,只要太夫人见到润哥儿,就一定会认下这个孩子。我之所以在等,就是要等楚随成亲,一旦万姑娘进了门,成了楚家媳妇,太夫人就不用担心提前认回庶子影响楚随的婚事了。”
“那我呢?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想再跟他……”男人计划地越周详,送她进国公府的把握就越大,董月儿是真的舍不得周叔,埋在周叔怀里呜呜痛哭,“周大哥,你我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你真的舍得我吗?”
周叔抬起头,黑眸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窗户。
区区一个董月儿,一个怀着楚随的骨肉却又轻易对他动心的女人,水性杨花,也配做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