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去呗。她在一楼小卖部,我刚看见她了。”
陈玉兰三步并两步下楼梯,为什么租出去?不就是她拖欠房租了么。她的脚又慢下来,摸摸口袋,依旧是空的。
她在小卖部劫下房东,一见是她,房东还挺意外,叼着根牙签,挑了挑浓眉:“哟,回来了?还以为你逃走了呢!”
“我怎么会逃走呢,我住在这里啊。”陈玉兰说,“你怎么把我那间租给别人了?都没和我说。”
“有必要和你说吗?那是我的房子。你想租啊?先把欠的房租给我。你有钱吗?没钱就免谈!当我搞慈善啊?”
房东朝天翻个白眼,扭着胯往筒子楼去。陈玉兰一把抓住她胳膊,说:“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不让住,这么临时,我去哪找地方住?”
“我管你呢?你睡大马路也不关我的事啊,我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的,你还欠我四个月房租,没找你要是可怜你,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陈玉兰提一口气,硬是笑了一笑,“姐姐,我肯定会把房租给你的。我打好几份工呢,钱到手了马上给你!但是今晚太仓促了,我实在没地方去。姐姐,你让我先住进去吧!”
“我还是那句话,有钱吗?没钱,免谈!”
“姐姐,求你了,就今晚一晚,我明天一定想办法还钱!”
“别叫了!你叫破天也没用!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叫口蜜腹剑!我早和你说过要收钱,结果呢?你人找不到,电话打不通,消失了一样!我把房子租出去了,你又跑回来了。你这人,就是嘴巴甜得要死,我被你糊弄一两次就算了,你当我真傻啊,你这个小骗子!”
“我没骗你,我一直在想办法筹钱。这几天我出了点事,手机一直是关着的。”
“谁信你!”
“你看,我手机是关机的!”
陈玉兰把手机找到给房东看,哪儿还有房东人影?她垂下头,开机,一大波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来自房东的来电足有二十通,难怪气成那样。陈玉兰委屈,往前十五天,她的手机是民警在保管,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还有几个是她打工地方的领导打来的,她消失了那么久,这会早被炒了。
另外的是美玲,电话没人接,又改发短信,最后一条语气最为强烈:你到底干不干?不干我就把机会给别人。你也别瞧不起夜总会,人家陪酒赚钱吃香喝辣,你没钱就等着被房东赶出去吧!
陈玉兰拎着行李袋,坐在马路牙子上。翻遍所有口袋,数出几百块钱。百来块钱,在这座物价居高不下的城市根本没法生存,但她没想过要离开。
这不是最困难的时候。
陈玉兰没哭,她的眼泪是用来求生的,不舍得浪费。她从地上起来,拎着行李袋去公园。或许,她可以先在这里过上一晚,谋生的事,留在明天。
她很累,刚在长椅上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眼前忽然出现个男人,她没动,那个男人动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她,居然是元康。
元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轻轻松松地把陈玉兰扛在肩上,然后跑起来,转一圈。元康挠她胳肢窝,她就咯吱咯吱地笑,小猫一样地哼唧求饶。
元康把她放下来,抱在怀里抚摸亲吻。她忘情地闭眼,好热,好热,睁开眼,元康竟然被困在了烈火里。
陈玉兰一下子惊醒,哪有什么火,也哪有什么元康。
她抓了几下大腿,好几个蚊子包。接下来她就不太能睡得着了,一方面是因为公园里肆虐的蚊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忽然沉闷下来的天气。
陈玉兰把自己抱起来,蜷在一块,没过多久,倾盆大雨就落下来了。
她拎着东西跑,在公园的公共厕所里避雨。
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头顶的照明灯把她孤独的影子拉长。她给美玲打电话,那边很吵闹,美玲到安静一点的地方接听,“陈玉兰?你是不是决定好了?要来吗?”
陈玉兰说:“美玲,下大雨了,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借住一晚?”
“什么?借住?我以为你准备来工作了。外面下雨了吗?我完全不知道。”美玲重新回到吵闹的地方去,“我住的是宿舍,和别人一起的,恐怕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