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问:“你怎么了?”
她止住哭声答:“冷。”
一向细致入微的祖公略此时犯了糊涂,只道她真冷,就更加抱紧。
善宝突然嗅到他身上那标志性的冷香中,掺和了茉莉玫瑰栀子还有什么别个花香,这是专属于女人的味道,心一沉,推开祖公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被子堵住口鼻,声音压抑道:“皇上不是同莲素在一起么。”
祖公略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生气,还以为如太医说的,女人生产后因为身体上的变化,或多或少会改变些性情,也就是爱使小性子胡乱发脾气,祖公略宽厚的笑了,轻柔的把玩着她铺满枕头的头发:“莲素是太皇太后给我使用的婢女而已,我没有必要整夜不睡陪着她。”
他其实是在表明什么,但表明的不够彻底,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善宝无法确定莲素到底成了什么样的角色,因此,心思更重,重得压碎身子似的,周身酸痛,淡淡一句“睡吧”,先自睡着。
不料这一睡竟睡到次日中午,等茱萸将她唤醒,她连举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发现,自己生了病。
皇后娘娘生病,整个行在就像如临大敌,个个慌里慌张,关键是那些太医晓得善宝父女都是神医,怕自己医术不够精湛而落人诟病,更何况对方是皇后娘娘,而作为医官,他们又必须给皇后娘娘治病,难免在善宝面前露怯,越是怕越是慌乱,悬丝诊脉半天,等祖公略宣了一干太医过来问:“皇后到底怎么了?”
一干太医结结巴巴:“大抵,染了风寒。”
祖公略拍响御案:“病症,或许可以要命的,怎么能用大抵这样的说法,一群废物……”
太医们怕他接下来说“拉出去砍了”,忙跪倒在地急切道:“娘娘是心病。”
祖公略眉头一皱:“心病?”
怕这些庸医以此来糊弄自己,所以问:“既然病由心生,那么皇后心气郁结为了什么?”
太医们傻了眼,哪怕你脑袋里长了东西,这些太医也并不一定束手无策,但这心病不是一般的病,谁能猜出皇后娘娘忧愁什么,不说又怕祖公略动怒,其中一个太医眼珠一转:“启禀皇上,娘娘大概是想念熙国公和老夫人了。”
太医们集体松了口气,这个借口好,宫苑深深,进宫的女子很难与外头的父母亲眷再见面,纵使得宠的位高的可以见面,也是偶尔,思念父母在所难免。
祖公略习惯的敲着御案,不十分信这太医的话,善喜、赫氏虽然不常来行在,总归是同在雷公镇,更何况平素有李青昭和锦瑟时不时捎来老夫妻的消息,善宝惦念父母是真,但不至于抑郁成疾。
进一步,祖公略想起莫离可汗同十九王苏摩已经回去,感觉善宝同苏摩很是投缘的样子,难不成善宝是思念苏摩?
也不十分信,但还是有一分信,就是这微乎其微的一分,让他气冲丹田。
本来善宝是怕他薄情,他同样怕善宝寡义,情深似海的两个人,却背道而驰,误会,由此更深。
善宝病卧在炕,因自己懂医术,是以再有太医来请脉,她就直接避而不见,自己开了方子让茱萸拿去抓了药回来,不出几日,身子渐渐好转,能吃能喝能走能说能笑,但是那神情却一日不如一日的落寞,眉眼无神,仿佛盛夏里的花朵突然遭遇不期然而至的一场霜雪,开得颓唐,恹恹欲谢。
因答应祖公略说服秋煜和胡海蛟,她也不敢耽搁,毕竟这不仅仅是对祖公略的承诺,这还涉及到民生,身子甫一好转,便着手办这两件事,先捡近处的解决,既然是说服不是命令,善宝就将同秋煜谈话的地点选在泰德楼而不是行在,觉得那样说话随意些。
北国之冬,三天两头下雪,这一天也不例外,天阴沉得仿佛随时可以倾覆,雪倒是稀稀拉拉,善宝罢了平素出行所用的凤辇,简单乘着一顶小轿,也不带太多随行人员,只茱萸和李顺,悄悄出了行在往泰德楼而去。
久不出来,望着街上的店铺行人,善宝无一不感到亲切,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久违了的老朋友,正笑吟吟等着她似的,那些店铺都挂着厚厚的棉帘子,偶尔能听见掌柜的和伙计热情招呼客人的声音,行人也穿的臃肿,狐皮帽子狗皮帽子狼皮褂子和塞满乌拉草的棉鞋,熟悉的油炸糕的香气,臭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