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吸了口水烟,满是皱纹的眼眯了起来,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远远看到从山路上走回来的人影,身前抱着一个大包裹,踉踉跄跄的脚步,看到他死死地喊了一声“哥”,人就倒了下去。
然后才发现,那个大包裹里头竟是一个婴儿,看着出生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却瘦小得可怜,气息也弱,哭着也只是发出哼哼的几声气声,更让程父惊恐的是,小弟身上也有许多伤口,有刀伤,也有被殴打过的痕迹,看着也就是最近的,有的愈合不好还化脓了。
程父不敢声张,那时村里正好有生完孩子不久的妇女,他就去讨了些奶来喂孩子,等小弟醒了,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命,孩子死了他也不会活,竟然一心一意地养起这孩子来,当时他自己都不满二十呢,又当爸又当妈地伺候着,还像模像样,把程父给气得,他还身体一养好就背起包袱出去挣钱,每个月底回来一次,除了带回来几千上万块钱就是一大堆的奶粉尿布什么的。
那时候钱不好赚,小弟从不汇款,可每次回来带回来的现金却越来越多,程父心惊胆战的,总以为他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在萧然十岁那年,萧然生了场重病,弟弟陪在床边日夜不离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小弟闷头哭了一场,然后跟疯了一样喃喃着什么“总要让他来看最后一眼”就冲了出去。
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等到萧然终于挺了过来,他们也接到了一个通知,小弟杀人了!
“爸?”程父抬起头,看到了萧然那张脸。凭心而论,萧然和小弟长得并不像,小弟年轻时是那种带着痞气的特别耀眼的漂亮,无法无天的,是那种无论男女看到一眼就会被吸引的人,只是后来变得越发沉默阴郁,而萧然是文文弱弱的秀气,这次回来之后气质大变,五官就跟慢慢长开了一样,变得越来越好看精致,但和小弟到底是两个模子的人。
兴许是像他另一个父亲?
小弟当时冲出去要找的人,应该就是萧然另一个父亲吧?最后不知道是来不及找还是对方不愿意来,从头到尾,那人也没出现过。
程父叹了口气,小弟这些年太苦,他为萧然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一直瞒着萧然?
“萧然啊……”
“爸,你说,我听着呢。”坐在这里一时皱眉一时感慨的,还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程萧然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立刻就明白,程父有心事,还是跟他有关的。
程父最终却摇了摇头:“准备好了吗?咱们也该出发了。”
程萧然顿了顿,笑着说:“都好了。”如果是重要的事,他总能知道的。
因为下了雪,路上不好走,车子开得很慢,出了山才变得好起来。
因为这次东西多,他们是自己开车去的,箱式小货车,依旧是程晓杰开车,从山城一直往西,监狱建在那边荒凉的郊区,旁边还有一个军营,戒备森严的。
“论距离,倒也不是很远,可惜你小叔不愿意咱们过去看他,除了中秋和过年,就是去了他也不见的。”程父无奈地说道。
程萧然在原主的记忆力也知道这一点,那位小叔的脾气好像真的有些怪,虽然都说小叔对原主多么好,但原主是有些害怕这位阴沉的小叔的,对小叔也更多是一份不能弥补的愧疚,而不是喜爱亲近。
这孩子,这样的想法多伤人啊。
程萧然在心里摇头:“爸,小叔当年,到底为什么杀人啊?”
程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案子审得很快,只知道是因为生意上的纷争。”
程萧然摸摸下巴:“小叔是做什么生意的?”
“还能是什么生意?挣钱的生意呗,你小叔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呢,不然咱家哪来钱把你养这么大?”
程萧然微微挑眉,程父眼里明显有心虚和困惑,语气也不大对,显然他说的是假话,但他应该也不知道小叔做的是什么,这个小叔还真是神秘,可惜原主没想过去了解这个亲人,程萧然现在知道的信息少得可怜。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想去监狱就必须先经过军营,把守当真是森严得很,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个饭盒都要打开瞧一瞧确定有没有危险品,不光有各种仪器,还有威风凛凛的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