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然一边等待接通,一边看着身边的小丫头,记忆中这个小妹叫做程暖暖,她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偏瘦,圆脸,五官长得挺秀致,就是皮肤有些暗黄和色斑,直长发扎成马尾,有些毛糙,现在天气冷了,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包臀羽绒服,黑色紧身裤,一双地摊短靴,斜挎着一个粉色的包包。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村有些土了,刚才小丫头大概太担心了还没觉得,这会儿她放松下来,迎着男生宿舍楼里来来往往的探究目光就明显局促起来。
程萧然心想自己现在是个哥哥了,就拍了拍她的肩,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那些目光,正好电话接通,一个苍老急切的妇女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过来:“妮子啊,找着你哥了吗?”
程萧然心口霎时重了重,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父母给他的爱太沉重了,程家为他付出也太多了,父母的辛苦老迈,叔叔入狱,姐姐为了彩礼草草出嫁,比他还小的妹妹还没成年就在外面打拼了,原主所承受的压力太大,期望也太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潜意识里,他甚至有些不敢和家里人接触,每次和家里通电话,都仿佛面对着一场重大战役。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之后选择逃避,他无法想象家人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多么震惊、失望、惊恐,以及沉痛担忧。
不过现在的程萧然可不是那个优柔脆弱的大男孩,他沉稳清晰地回答:“妈,是我。”
“哎,小二,你可算是找着了,之前咋回事啊?你去哪了呀?”程母还没说完,一旁一个粗砾浑厚的男人声音就插进来,这是程父:“小二,遇到什么困难了?身体还好吗?有什么难事你就跟家里说,别自己扛着,爸妈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见过的事比你多,总能替你出出主意。”
程萧然听得心口微暖,程父程母就是这样,把这个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一有什么事就想着帮儿子去解决,简直舍不得他吃半点苦头,不过这主要也是因为原主体质太弱,三天两头生病,程父程母都担心怕了。
程萧然上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关爱,他的母亲只是个生育工具,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生下他之后就抖起来了,天天也就知道和他父亲的另外几个小老婆争来斗去,或者和一群差不多身份地位的夫人们逛街打牌。而他的父亲则把他当作一个可以给家族带来好处的联姻工具,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
他从小就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被政府配给亚伯拉罕后,想尽办法让他往上爬,让他取得成功,此后二三十年里,他果然过得很舒心,可惜亚伯拉罕最终也同样是靠不住。
思绪一闪而过,他笑着说:“爸,你放心,我没事。”顿了片刻,他说道,“就是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说,我想休学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刺激太大,程萧然没有直接说辍学,可就算是这样,也把电话那头惊得不轻。
“你说啥,到底发生了啥事啊,小二你不要吓唬妈呀!”程母叫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突然说要休学?是不是学校里呆得不痛快?还是和同学冒矛盾了?”程父也十分紧张激动。
程萧然叹了口气:“爸,妈,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疼得特别厉害,书读不进去。”
为了顺利休学,他也只能拿自己的身体说事了,果然一听是健康的问题,那边就静了下来,不过只一瞬就又更厉害地爆发出来,二老一个劲地问他身体怎么了,还说马上过来看他,程萧然好说歹说才劝住他们,两边隔了好几个城市,山区出来又不容易,别把二老累出病来。
不过他们还是不放心,正好同村有个小伙子也在滨海市里,是跑货的,论起来程萧然能叫一声表哥,二老要那人带程萧然去医院看看,真要休学,也让他帮忙办手续。
在二老眼里,程萧然就是个小孩子,这么大的事得有人替他拿主意。
程萧然好不容易挂断电话,程暖暖就忙问:“哥,你哪里头疼啊?很严重吗?”
“还行,就是发作起来不好受,你吃过早饭了吗?”
“我不饿,要不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程暖暖担忧地说。
“不急,咱们有个亲戚也在滨海,爸跟他联系了,一会儿电话就该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