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戒备地四处张望。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往后一缩,连称对不起。可撞人的已经浮尘而去。
此时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来:“先生,擦个鞋吧,只要十美分。您绝对不吃亏。”
男人反应不及,已经被一条黑黢黢的擦鞋布将脚拉了过去。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便将腿往后缩,一个用力过度把那擦鞋的拽倒在地上。男人连忙蹲下来去扶他:“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
那是一头陌生的亚麻色头发,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非常不起眼。
然而当这张脸抬起来与他对视,两人都愣在原地。
“甜心?”沃克反应更快,眼神亮起来:“甜心,是你吗!”
男人吓得连连后退,一半摇头一边站起来抱着包扭头就跑。
“甜心!哎!你别跑啊!甜心!”沃克追了上去。
男人喘着粗气,撞开潮涌一般的人群,拼了命似的跑。
气流刮过他的耳边,躁动的人声和车马声,脑袋空空如也。他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钻,慌不择路跑进车站里面,然而候车厅只有那么大的空间,他抱着包慌张地躲进厕所里,把隔间的门牢牢关上,蹲在马桶旁边将整个人恨不得埋起来。心里默念,别过来,走开,别过来……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近了。
男人哆嗦起来,手都在颤抖,头埋在双腿之间。
“甜心,乖。出来,我看到你了。不要躲了。”
男人咬着嘴唇对着门板使劲摇头。
似乎对方察觉到了他的抗拒,回答的是一声叹息:“甜心,这个车站我呆了六年了,连厕所里的老鼠我都认识,你不可能躲得掉的。你乖乖的,自己出来好不好?”
半晌,隔板后面仍然没有动静。
“你跑什么呢?就那么害怕我吗?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个擦鞋的,能把你怎么样呢,对不对?我都不怕你,你干什么要怕我?”
双方僵持不下。
沃克的声音突然拔高,“格林?兰道尔!你他妈的给我出来!听见没有!”
男人抱着自己的手臂越发紧,背都贴着墙了还想往后面缩。
“你不出来是吧?好,我跟你在这里耗着,我今天在这里不走了,等你出来为止。”沃克开始唠叨:“我看看你能跟我耗多久,你以为我干什么呆在这个车站?伊莉斯说你转狱回佛罗里达了,我本来想去佛罗里达的,结果玛丽安这几年一直在生病,我要照顾她走不开。他们说这个车站每天从佛罗里达过来的汽车,我就想在这里等着,看看你会不会来。”
他说着说着,心口发酸:“我等了这么久,结果你还一看到我就跑。你有什么可跑的?都回纽约了还怕见到我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29年经济崩溃,我跟保尔找不到工作,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每天排队领救济,那时候为了抢食物都要打架,我们不敢跟人家打,怕被送到警察局去又查出以前的案底来,那年冬天是靠玛丽安织毛线帽子才没有饿死。”
“结果冬天一过,玛丽安就病倒了。医生说她年纪大了,又太过劳累,只能休养,不能再干活了。当时实在没办法了,我就跑到车站来给人擦鞋,一次十美分,两分钱可以买个隔夜的面包,剩下的攒着给玛丽安买药。后来我还硬着头皮去向伊莉斯借钱,现在还欠着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经济有了一点点起色,好多工地在招工人,薪水也还不错。但是我怕我走了会错过你,我等了你好多年,每天都在算,你是不是该回来了。”
他埋怨道:“好不容易等到了,你还跑。就知道跑,我……”
说到这里突然没有声音了。男人愣了一下,稍微抬头。
等了好几分钟,依然是静悄悄的。男人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是不是走了?但是没有听到脚步声呀。
他秉着呼吸,细细地听。
一声极轻的抽泣漏了出来,掉在安静的地板上,如一声蚊吟,乍入耳男人还以为是错觉。
男人的心猛地揪起来,本能想起身去开门,手摸到门栓又有些畏缩。
——你……为什么要哭……
下一声抽泣明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