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不便前往,主要是不愿给先前得罪过的奥林匹斯诸神下手的机会,现在莫名得了哈迪斯强行给予的庇护,以最苦笑不已的方式没了这层顾忌,心情复杂地怀拥面目全非的自由。
他们会对一地位低微的中阶神肆无忌惮,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怂恿下,却不会轻易冒险去触犯冷酷无情的冥王的威严。
最先察觉到那熟悉而亲切的气息的,却不是打盹的霍斯,而是自他离开以来就没精打采、一直心情郁郁的布尤蒂。
原来正兴趣缺缺地与同伴们在有泡沫缥缈的水中嬉戏,她却突然无礼地站起,任水滴从长卷的发丝间淌落光洁的躯体,眉眼间尽是喜悦:“快呀,起来听听那道自远处奔来的风!”
“喔布尤蒂,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朋友惊讶地问。
布尤蒂欣喜若狂地捂着胸口:“它不但指向了荫荫树林的深处,还情难自制地向我诉说挽起高贵衣袂的荣幸,讲述迎回年轻俊美的植物神的快活,可不是在向重获心上人的我道喜吗?”
她们面面相觑。
同样的惊乍已经在恋慕殿下成狂的她身上出现过许多次了,这次也只是叹气,以为是她受到打击过大,亦或是思念过度萌生的幻觉:“好吧,”她们决定再一次向痴心的姑娘妥协:“既然你这么斩钉截铁,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因驾驭太阳马车的阿波罗被囚禁在幽暗的冥府,披着金衣的热源自然也不会出现在天空中,灰荧荧的流云盖着茫茫穹野,不安的丝弦与灰雀的哀啼拂过树巅那恹恹卷起的叶片,箍着粗壮树干的糙皮颜色灰败似枯朽。
离得越近,阿多尼斯就越清楚地感觉到它们深埋的恐惧和绝望,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轻巧地托着他的风察觉到他情绪上的消沉,便也体贴地停下了叽叽喳喳的激动问询,安静地加快了速度。
“噢,真的是阿多尼斯殿下!”
半信半疑的宁芙们被风的呼唤引导着向他靠近,看清那重返故地的俊美神祗的模糊身影时,不说泪盈于睫的她们,布尤蒂早就迫不及待地奔跑了过去。
“啊呀!”
布尤蒂比谁都要更早感受到一阵阵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杀意袭来,同时叫人窒息的可怖威压与氤氲的死气一起,牢牢地锁住迈开的步伐,叫她惶恐地睁大了眼。
“那是——”
她软软地跪倒在地。
从想亲近又战战兢兢地蹲在远处震颤的宁芙们的提示下,阿多尼斯迟疑着回过了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身份显赫的尊贵冥帝,竟不知从何时期就一声不吭地缀在了后头。
阿多尼斯:“……”
他发誓,在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绿眸里,现在很清楚地能被读出类似‘我将辖地分了一半给你,你的领土也该效仿’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为了避免或许会恼怒的冥王对莎孚不利,阿多尼斯沉默许久,才隐忍着挤出句:“我尊敬的陛下,但愿你仅存的可贵德馨能为那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觅得一安息之地,阳光爱宠的浓荫不需多受黑暗照拂。”
哈迪斯定定地看着他,绿眸比初初凝结的琥珀要来得沉静深邃,似是泛着浅浅涟漪的平静湖面,底下是旁人无法窥见的真实。
“不是陛下。”良久,他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视线,忽地伸手俘住一根颤颤巍巍的柳枝,分明的指节微微收紧,郑重声明道:“是丈夫。”
这是要威胁他吗?
尽管耳畔一直回响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柳条哀哀凄凄的求饶声,又有它那些爱莫能助的同伴们饱含的劝抚,阿多尼斯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心软求情的意思,只半垂着眼,毫不掩饰自身抗拒的冷冰冰道:“陛下。”
哈迪斯揭穿道:“你是不愿。”
植物神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徐徐显出个毫无温度的笑弧来:“确实是不愿的,且非仅此一桩。”
自是指的那来得莫名其妙的婚姻了。
他本以为心高气傲的冥王会当场拂袖而去,不料哈迪斯只一如既往地瘫着脸,沉吟片刻后,很理所当然地摸了摸他的侧颊,一本正经道:“不愿意直说便可,不必勉强。”
阿多尼斯:“……”
——这话的杀伤力远比当初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