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的扭动幅度慢慢变小,眼睛盯着吉谦,忽然头向后一仰,精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初冬时节,外头已略带萧瑟之意,海州盐运司副使的官邸内,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厚厚地铺了一地,看着倒是喜庆怡人。
吉谦进门的时候,吴坤正蹲在树下,拿一根枯草逗笼子里的两只斗鹌鹑。
吉谦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去从后面拥住他:"说你傻你就非得证明给我看!这么凉的天也不穿上棉袍再出来,回头腿又该疼了。"
吴坤回头看着他,嘻嘻而笑,因为吉谦是救他照料他对他好的人,他对吉谦喜欢而亲近。
吉谦抬起袖子:"香不香?有没有闻到?"
吴坤像小狗一样把头拱过去,鼻子用力嗅着,点点头:"香。"
吉谦从袖口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瓶:"这就叫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特佳的梅子酒,你们那里夏天也不兴酿的,想不想尝尝?"
吴坤被那香气吸引,但看见是液体兴趣又不大,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吉谦拉着他向屋里走,边走边哄小孩似的说:"怎么会不想喝呢?乖啊,喝了腿就不疼了,对你有好处。"
走到屋里,有仆人迎上来:"方大人,您回来了。"吉谦嗯了一声:"怎么也不给他穿上棉袍就让他在外边吹冷风?"
仆人分辩道:"小人是给吴少爷穿来着,可他硬是脱了不要。"
吉谦手指点上吴坤额头:"你又不听话?"
这个动作表示吴坤犯了错误,于是他耍赖地笑,把头埋下去:"不穿,沉。"
吉谦又朝仆人道:"饭吃的如何?"
仆人道:"挺好,吃得挺多的。"
吉谦点点头:"你出去吧。"他坐到桌前招呼吴坤:"既然饭吃了,就过来喝酒吧。"
吴坤听话地坐过来,看着吉谦笑。吉谦把酒拿注子温了,然后倒出一盅:"喝了它。"
吴坤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吸溜吸溜喝了进去,梅子酒兼及甜柔与浓烈,吴坤回味甜意之余,又被辣得咂嘴。
吉谦又给他倒上一杯:"再来一杯。"
吴坤把酒推开,表示不想喝了。吉谦想了想,又去给自己拿了个盅子:"我和你一块喝,我们喝交杯酒好不好?"
两人双臂交叉,举起酒杯,吴坤觉得好玩,又见吉谦也喝了,便也乐滋滋地一饮而尽。两杯下去,喝的顺了嘴,便愈加听话的来者不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一会,竟然把那一小瓶梅子酒全喝光了。
吴坤本来就不善饮酒,是个沾边就醉的。喝了这一些,脸上很快就变得酡红,双眼也开始迷离,嘴里迷迷糊糊嘟囔:"晕"
吉谦见他真醉了,便把他扶上床,给他脱去衣服,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出神。
就这样子,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已经很感谢上天眷顾了。以至于一向不信鬼神的他,那天竟然还专门跑到庙里上了一炷香。
想想前一段日子,简直是不堪回首。刚把吴坤救回来的时候,他后庭化脓,遍体伤痕,高烧不退再加上吐血,还有在妓馆被冷水激坏的关节,几乎以为他是活不的了。好在大夫和吉谦齐心协力,妙手回春,药不知灌了多少,才算是把他从阎王爷手里又拽了回来。
他受激过重,依然没能恢复神智,虽然不能说是疯疯癫癫吧,可也变得傻呆呆地不大清明了。不过吉谦倒也不认为这是坏事,在他眼里,相比较快活而言,清醒可以忽略。
原来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起码他现在不再难过,不再怨恨自己,而且把自己当作最亲近和最可依靠的人,吉谦相信,他过得还算幸福。
至于对吉谦自己而言,吴坤能够活着已经是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