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甩在盛林脸上,“听话一点,不烦人的。”
“哦哦,那我听话,”盛林马上撤身往书房走,“我可一点都不烦人。”
晏棽嘴角轻微抽动。他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眼睛长歪了,才会觉得盛家大少爷高傲冷漠,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现在看来盛林私底下的样子不止有些孩子气,好像还……有点二。
盛林因为手臂的伤请了十几天假。晏棽也暂时没去无色那边,学校里因为大四开始分科学习,还有不少去附院见习的环节,落下了补课会比较麻烦。在不影响照顾盛林的前提下,晏棽便照常去学校上课。
过了大约三、四天,晏棽从学校回公寓,碰巧在路上遇到天哥。天哥对晏棽向来很照顾。当初晏棽在他的酒吧打工,私自举报钟安泰,对酒吧生意冲击不小。那段时间警察也经常上门检查,更是平白给酒吧招惹来不少是非。天哥非但没怪过晏棽,反而觉得他品行端正值得深交。之后又接连帮晏棽联系了会所和无色的工作。
晏棽这次出事,消息并没有大面积传开,但天哥人脉广,多少听到点风声。这天既然遇上,天哥无论如何一定要跟晏棽吃顿晚饭。晏棽自然不好推脱。给盛林打了个电话说明状况,找了间盛林平常爱去的酒楼,点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又盯着后厨按照病号饭的标准把菜做好打包送出去,晏棽才跟天哥正式落座。
一顿饭边说边聊一直吃到七点多,完了天哥又拉晏棽去酒吧坐了坐,等放晏棽回公寓时已经将近九点。这个点盛林平常都要准备洗澡了。
晏棽匆忙打开房门,果然在一望到底的客厅、卧室没看到盛林。他直接走到卫生间前敲了敲门,没有回音,下一瞬却猛然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晏棽惊得一把推开门,几步跨过去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
浴液掉在地上,盛林正弯腰去捡。晏棽连忙把他从花洒下拉出来。盛林全身早湿透了。他在右臂包扎的纱布外面裹了层保鲜膜,但一个人单手裹不严,绑带的上缘也已被水打湿。
晏棽顿时无名火起,难得又吼了他,“你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吗?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外伤恢复期最怕沾水感染。盛林这些天洗澡、洗头都得有晏棽在旁边帮忙。今天不过回来晚一点,他就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晏棽扯过大浴巾包住盛林,草草给他擦了下头发,把人拉出浴室推到床上坐下。
整个过程盛林始终一言不发,眉目低敛、神色冷淡,无形中透着一股淡漠的距离感——是晏棽曾经熟悉的那个盛林。
晏棽顾不上哄他,先把他右臂上湿了水的保鲜膜剪开拿掉,又彻底洗一遍手,小心翼翼把包裹手臂的绷带层层解开。
伤口缝合处还是干爽的,没有沾水的痕迹。
晏棽松一口气,用镊子夹起浸泡过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处,一边轻声跟盛林解释:“跟天哥很久没见,聊得久了些。其实我没忘记要回来帮你洗澡……”
盛林突然挥开晏棽,起身往浴室走。
晏棽跟着站起来,“盛林,站住。”
盛林充耳不闻。
晏棽不觉提高音量,“我说站住!”
盛林根本不想再听晏棽说话,也确定自己并不怕他,但两只脚愣是被他短短的四个字给捆住了,想再往前迈一步都不行。盛林气恼到极点,脸上反倒越发显不出情绪。他侧过身,微抬下颌看着晏棽,“你在命令我?”
晏棽走过去牵盛林的手,“没有,我在请求你。”趁着盛林愣神的瞬间,把人带回床边坐好,“我做错了我道歉。你生气是应该的,但不能不顾手臂的伤。”晏棽重新夹起棉球,托着盛林的小臂,动作轻缓地为他处理伤口,“外伤感染不是小事。你的手臂伤口长二十三厘米,缝合三十四针,每一个缝合点被污染,都有可能引起整个伤口乃至全身的连锁反应……”
晏棽不厌其烦给盛林科普外伤感染的严重后果,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盛林觉得他简直烦透了,可这一晚上郁结在心底的焦躁,居然就在他背诵教科书一样缺少高低起伏的声音中慢慢消散开来,连带着原本不愿宣之于口的担忧,也能坦率地讲出来,“你真的以为,我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能按时洗澡吗?”
晏棽怔怔地停住口,连同手里包扎伤口的动作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