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过来,都纷纷站了起来,一时原本宽敞的走廊也是显得有些逼仄。
段氏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衣服上的盘扣干干净净的系着,一副雍容的样子,仿若要待见宾客一般。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起身的人,也是坐的离着病房最近的人。
她看了瞿世峥一眼,那样暗的夜,走廊天花板上头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既是刚毅,又显英俊,他军装的风纪扣是一板一眼的严谨,在别人身上许是死板的东西,在他身上却是精神而正气。
明明是被降职去了茂城那样的小地方,三年过去了,却是卓然傲气,不减半分。
难怪,老头子非要把他入了段家的族谱!
段氏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高大的外孙,是个可以倚仗的存在。
她心中动容,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只淡淡道:“回来了?进去看看吧,你外公谁都不见,倔了大半辈子了,谁都拗不过他。”
知闲心头涌上一股泪意。她却是很能理解段骐的心思。北洋军的高级将领,旧-政-府袁总统面前当仁不让的智囊,军-政两界,他曾经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现在却躺在病床上,外头还是曾经的旧部下,于他而言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说是倔,又何尝不是在坚持着维护他心中仅剩那一点尊严呢?
他应该每时每刻都是高大的,即便是如今医生也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该是风雨中屹立不倒的英雄。
这么些年来,段家人许是已经把尊荣刻到了骨子里。
病房的门上头是有玻璃的,知闲却不忍去看,她就静静的站在瞿世峥身侧,等待着他去敲门。
瞿世峥的目光很平稳,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段骐一直朝向窗外的头转了过来,视线交汇,他敲响了房门:“外公,我跟知闲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亲戚余悲
肃杀的冬夜,窗外黑意正浓。
病床上的段骐已经瘦的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了。
徐国凡说春天出院的时候,医生就要他开荤以加强营养,他却是执意不肯,直言人可死,荤不能开。打离开北平,他便一直斋戒念佛,不说是虔诚,也算得上一种信仰了。
因得接连的几回吐血,他已经没有什么大力气了,见着瞿世峥和知闲进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遗书我已经写好了,明天你们带出去。外头的事情交给衍之,我也放心。”
他的声音很是虚弱,知闲忍下心中的泪意,笑着摇了摇头:“外公,您说什么呢…”
“行了,我自个儿的身体,我知道,大限将至,这一辈子过的也够本了。只是有一句话,我得嘱咐衍之,日本犯我中华之心不死,外公只要你一句,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
他脸上忽而出现一丝和缓的笑意,散发着慈祥的光芒,道:“咱们也不谈国事了,就说说家事吧。”
“外公,离开上海三年,未能在您身边尽孝,是我的不是,”瞿世峥蹲下身,眸光中含了内疚的意味,而转瞬又满是坚定:“瞿家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外祖母他们,我会照顾好的。”
若是没有看到他搭在膝上的手在微微的颤,知闲以为,他是冷静理智的。
“不提了,”段骐叹了口气,又笑着看向了知闲:“我是无缘能见到小曾孙了,将来可得让他到我坟前去,认一认这个外祖公。”
当初见报的声明,虽是以段骐的名义,然而真正拿主意的却是瞿世峥,否则,何以这么他在段家二十多年,始终是以一个瞿家人的身份?
虽说这里面有瞿世峥的名声地位在里头,然而段骐毫无芥蒂的荫庇和保护,还是让知闲看到了他在偌大的风雨之中,将儿孙护在身后的长辈形象。
根本不会去考虑,这样的声明出来,日本特务机关妄图再请他出山之心死灰复燃,南京会不会怀疑他回上海颐养是别有居心,但凡能用自己的羽翼牢牢保护,便毫不犹豫的张开翅膀。
酸涩涌上心间,知闲眼神一暗,片刻便又是明媚的笑意,她拉住了要开口的瞿世峥,抬头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
她牵着他的手缓缓的抚上了自己的腹,抑不住的有些颤,瞿世峥反手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