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圆溜溜的小脑袋凑过去,水汪汪的大眼几乎贴到布料上,观察了半晌,鼓着腮帮子嘟囔道:“颜色明明和昨天不一样,秋表姐,别以为我小就不懂嘛。”
无瑕把无双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帮忙解释:“颜色是换了,不过还是给爹的没错。先前选赭色,是为了配合爹的那匹汗血宝马,可是今天一早,马倌发现那匹马……暴毙了。你是不知道,爹爹可宝贝它了,连吃饲料都是单独一槽另配,和旁的马大不一样呢。我们怕他睹物伤怀,才决定换个颜色,秋表姐绣的图案也换成了梅竹。”
无双听得脑子里嗡嗡直响。
马儿暴毙了……
难道说,前世爹爹坠马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因为马出了问题?
☆、第4章
第四章:
“姐姐,马儿怎么会死的?爹爹,爹爹……”无双白胖白胖的小手紧紧攥着无瑕的衣襟,因为太用力,指节都泛白了,身体也在不可抑制地发抖。
无瑕以为她吓着了,紧紧搂住妹妹的小圆身子,暗自懊恼一时嘴快说了那么可怕的事情给妹妹听。
“双双不怕,爹爹没事的。”她不停地安慰道。
唐碧秋放下手中的香囊,摸了摸无双的小脑袋,轻声道:“双表妹别怕,既然是早上发现的,表明事发在半夜,姨丈福大命大,半点没受牵连。”
像汝南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向来规矩严谨,但凡家中出了不好的事,都会瞒住未成年的姑娘们,不让乌七八糟的话污了她们的耳朵。
然而事关亲爹,无瑕不可能不派人打探,所以她知道的稍多一些。
“听说马倌检查时发现马肚子里有数支银针,我叫仲秋找二婶身边的良辰姐姐问的,她不是嫁了马房管事老袁的侄子么,不过她也只知道这么多,那针是打哪儿来的还在查,爹爹也不准下人们乱传话。”
二婶的丫鬟是马房管事的侄媳妇,爹爹的马被人喂了银针,爹爹坠马重伤以至早亡……
几件事串在一起,由不得无双不多想。
前世家中一直流传“塞翁得马,焉知非祸”这个说法。大宛马产自西域,可以日行千里,速度惊人,是千金难求的宝马。因为流出的汗水颜色像血一样,故而得名汗血宝马。君恕偶然得了一匹,万般珍爱自不在话下。可偏偏就是这匹马,将他送上了死亡之路。
每个人都知道侯爷是死在为三姑娘捕猎豹猫的途中,无形中便成了一种暗示——君恕的死是因为无双。
二婶更是话里话外不停提起无双乃克死双亲的讨债鬼、扫把星。
年幼的无双长年生活在自责与委屈的情绪中,长大后性情自不像姐姐无瑕那样温柔平和,她格外倔强,防备心也很重,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现在整件事变得完全不一样。
银针随血脉而走,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戳穿肠胃血管致死。不管爹爹去哪儿,只要事发时正好骑在马上,总是逃不掉意外受伤。
是谁做的?
会是二婶吗?
贼喊捉贼,从来不是新鲜事。
何况,大哥哥继承了爹爹的爵位,二婶也是受益人。
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无双挥舞着小拳头立下决心。
然而,摊开手掌,一看到手背骨节处那几个属于孩童的小肉涡,满满的心气儿立刻泄掉一半——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能查什么?
乞巧端着新洗的水果进来放到榻桌上,红澄澄的樱桃堆满莹润的龙泉梅子青瓷盘里,无双见了双眼一亮。
不能自己查,可以让旁人疑心主动查,借力也是力。
她端起盘子就要下床,临到床边看到地面,才记起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下床的难度不亚于及笄的淑女爬墙。
无双重重叹气,蹲下来把樱桃盘摆在一旁,然后转身爬着倒退,双脚先探出去,两只小胳膊牢牢扒住床板,双腿用力往下够,可惜怎么也够不着地面……
无瑕看妹妹实在费劲,好心帮了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问:“你要去哪儿?想去方便?让李妈妈抱你去好不好?”
“我想给祖母送樱桃。”无双撅着小屁股把那盘子樱桃端起来,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