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 当年，那位同学
小学六年一定会至少写一篇有关家庭的作文，其中的经典不外乎就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
国小五年级那年的父亲节，老师要我们写一篇给爸爸的作文。那节课时不时就会有人转过来看我，好像怕我随时会哭一样。
下课后，老师特地把我和另一个也是单亲的男同学叫去，说我们可以把题目改成「我的妈妈」。
「为什幺？这不是父亲节吗？」男同学看起来很不满。
「是、是啊，但是妈妈平时也很辛苦的代替爸爸爱着你呀。」老师看起来很错愕，我也莫名的感到尴尬。
他嗤笑一声，语气不屑：「我跟我妈又不熟，是能写什幺？」
老师支支吾吾了一会，好像不知道该说什幺。
「黛薰，这题目没有让妳为难吧？」老师忽然转过来对站在一旁看戏的我问道。
男同学有意无意的瞄了我一眼。
「呃，不会为难。」我摆摆手，旁边传来了一道叹息───
「好吧，那幺爱写就写吧，反正我也只会乱写。」男同学双手枕在后脑勺，就这样悠悠哉哉的晃走了。
我和老师无言的对看。
老师耸肩，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为什幺会这样，我跟他妈妈谈过……」
「我也不知道。」笑笑打断她，希望她不要再讲下去，我不想知道。
话说，那男同学貌似在班上也不太受欢迎，他开学自我介绍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谁都别烦我，我没那个耐心」，导致大家都不敢靠近他。
下一堂还是国文课，老师让我们分组和同学讨论怎幺开头。因为我和他情况特殊，理所当然的被分在同一组。
「或许开头我们可以写，妈妈像毛衣一样给我们温暖？」我看他。
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是静静的拿红笔在纸上画圈圈。
虽然他平时都不写作业、对老师没大没小，但考试永远是全年级第一名。
「你是不是回家都在念书啊？」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妳干嘛这样问？」
没料到他会回应，我吓一跳。
「因为你在学校都不读书，一定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用功啊！」坐在前面的同学转头插嘴，「不然你是天才吗？上课睡觉就能考一百分？」
我想到他开学的那句自我介绍，深怕他下一秒突然发飙，可好奇心驱使我继续听下去。
「现在教的都是基本常识，根本连读都不用读吧？」他伸手拿过我的笔记本翻开，对前面同学道：「可以请你转回去吗？你这样会打扰我们讨论。」
你根本不想和我讨论吧？
?妳的开头不错。」他道：「虽然我没打算要写，但是我可以帮妳。」
那是我开学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那幺多话。
之后我意外的和他要好起来，连辅导老师都讶异的问我是怎幺办到的。
「你其实不坏，只是让人感觉很可怕。」
「妳其实也不坏，只是让人觉得很烦。」他把数学讲义丢回来：「妳错的有点多。」
「真的满多的。」犹豫了一会，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但不知道可不可以。」
「该不会是想问我爸吧？」
「嗯，但若你不想讲也没关係。」
「如果我和妳说了，妳愿意和我说吗？」他的声音在没什幺人的图书馆内显得特别清晰，我听见自己的心漏跳一拍。
「愿、愿意啊。」抓抓头，不知道心里那股躁动从何而来，「我爸爸离我很远，在美国工作。」
「是喔？妳见过他吗？」
「没有。」
「那妳怎幺知道他在美国？」
「大家都这样说啊。」我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喔。」他没有再问，「那妳至少比我幸运多了。」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我闻到窗外某种潮湿的气味。天气总是这样，说变就变。
「就算你们隔的再远，也不过就是一个太平洋的距离罢了。」他撑着下巴，头看窗外，我则看着他眼角的晶莹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