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君

    中卷?章七之一倒数──中毒（下）

    「王爷……」蓝琼鸾不自觉往前一步，那极其细微的低语呢喃，竟是穿过窦智冑的吼声，让高莲华浑身一震，微侧过头用惊诧的目光望向她。

    只是蓝琼鸾读懂了男人眼中的迷茫，却无法理解那情绪从何而来，仅能欲言又止地看着男人回过头，悄然放缓了对窦智冑的逼问手段。

    这互动短暂而不易见，因此于窦智冑让高莲华鬆开手，给重重摔在地上的过程，众人的思绪仍旧在窦智冑身上。

    瘫软在地，窦智冑手脚发颤，眼神却快速地回复清明，晃过所有大殿上的人，方才定在高慕华身上。

    没接触过当年窦太后的通敌谋逆一案，窦智冑只当高慕华棋高一着，将这盆烂摊子扣在自己身上，冷笑说道：「老夫也算是看走眼了，皇上倒是真有把戏，能把如此无从翻身的罪名推到老夫身上。」

    瞇起精光闪烁的桃花眼，高慕华将手掌在腰前相叠拢成半圆，宽大的袖袍便彻底掩住他思考时手指不自觉轻点的习惯，只留下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

    怕是窦太后自己也没想到，为了扳倒窦智冑，高慕华竟是连皇家丑闻也敢提出来，丝毫不顾忌半点太后与皇后的脸面。

    在窦太后最初的预想里，高慕华就是要拿窦家开刀，但凭窦智冑的手段，也不过是找着一些或许会损及利益，却不足以完全动摇窦家根基的罪名，给强行安上。

    但也就是窦太后没估算到的这点，成了高慕华唯一有机会，将窦家斩草除根的可能。

    「朕听不明白你在说什幺。」高慕华垂眸看向瘫在地上的窦智冑，一字一句笃定说道：「证据搁在眼前，窦家人若得到什幺下场，也都是咎由自取，何来你所言的罪名推拖。」

    高慕华微微喘气，胸口时有时无的刺痛，让他禁不住弯下腰，冷声说道：「事到而今，你还是把话说个明白，或许朕还能让你留个全尸。」

    「说个明白幺？」目光自始自终没离开过高慕华，在发现对方愈发难看的神情变化后，窦智冑的唇角才缓缓上扬。

    ──那副模样，竟是众人所熟悉的，从前朝堂上仍是窦家一言堂时，窦智冑智珠在握，能将一切轻易掌握的自信模样。

    「陛下。」摇摇晃晃地直起身，窦智冑的脸庞沾满尘泥，囚服甚至是还带着受刑后的残破。

    可就是这样狼狈，窦智冑依旧高昂起头，用轻蔑的语气，对着高慕华说道：「假若我说，我从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陛下又该如何？」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窦智冑的话才落下，所有人的表情是瞬即扭曲。

    眼下皇帝要做的，便是赐死窦智冑。且照字面来瞧，若真是以眼还眼，窦智冑接下来想做的，可不就是极其大逆不道之事？

    联想起方才的药粉，高慕华就是再不想面对，也都不得不直视自己怕是真的已经中毒之事。

    「窦智冑你竟敢对朕下药，就当真不怕朕诛你九族！」额间浮现青筋，高慕华嘶声怒喊，激荡的情绪让他的肩头遂着急促呼吸而快速起伏，甚至是藏在袖下的指头也隐约发颤，「朕早该不管不顾让人杀了你这祸害！」

    「这话倒让我好生期待，要真是诛九族，陛下可不是得亲手摘了太后、皇后同太子的性命？」

    高慕华越是失态，窦智冑双眼便越是灿亮，宛若吞噬人心痛苦的妖魔，对方的无力挣扎即是他的粮食，能换来更加强烈的生机，「陛下若真是如此作为，有了皇后与太子与我陪葬，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

    语落，窦智冑压低嗓子再度开口，看着高慕华霎时苍白的脸色，手掌缓缓捲缩成拳，彷彿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

    「陛下，你先不仁，切莫怪我不义。」窦智冑此刻的嗓音分明难听至极，却诡异地让人在其中听出几分诱惑之意，「我说过，我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陛下该是明白接下来该怎幺做了罢？」

    窦智冑话语极其放肆，虽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却是字字诛心，话里的含意不外乎直指一个目标。

    ──高慕华若想活命，唯有放过他，才有机会得到解药。

    还有比这场面更让人憋屈的幺？眼瞧离彻底扳倒窦家只剩一步，却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