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泼溅上白纱衣摆的黑墨,让人眼瞅着便是慑得慌,就怕惹得车内得贵人心生不满。
可车外之人这般仔细,却是不知三驾马车内的宽敞空间里,那传闻中容易因为吵杂暴起的王爷正在和他家夫人隔着内设的小茶几大眼瞪小眼,还自己先打破宁静开了口:「夫人可是累着,便是先小歇片刻抑是无碍。」
「……我不累。」微涩的话语十分明显的揭示着说话之人没说真话。
墨髮给盘上牢固的圆髻,伴着轻微震荡的马车颠簸,蓝琼鸾能清晰感觉到顶上的珠冠玉钗正相互撞击,钗上轻灵摆荡的金丝珍珠脆脆互击便惊出声声琳瑯作响。
耳畔听着那不曾歇停的声响,她便像是心思给安上海岸边的石块,波波浪涛席捲而上,忽起忽落的跌宕水波拍打,扰得她片刻不得休憩,就怕一不注意把头上这沉沉的配件遂着这一颠一颠的马车起伏都给摔了。
相较于蓝琼鸾小腰桿挺的忒直,高莲华倒是慵懒。
斜倚着身子,男人手肘抵上一旁搁着的团花软枕,灿红衣袖顺势滑落,软软的跌在男人的玉白手臂上,单脚弓起挨上躺铺的边角,浑像是卧佛一般那样轻鬆惬意。
用那露出上手臂的大掌稳稳撑着头,男人状似半分不在意头上的乌纱帽是否歪斜,是怎幺舒适怎幺坐。
这让蓝琼鸾眼瞅着倒有些羡慕,到底那乌纱帽看起来远比她头上那堆东西瞧着要轻上许多。
不比外头那些人的戒慎恐惧,先是碰着王爷飞身遁逃,再是发现王爷好似瞧着云在想汤包……蓝琼鸾实在没法子把高莲华和传闻中的荣王全然当作同一人,什幺惧怕敬畏自然也就生不出来。
洞房那晚的掐脖子事件还没在她心底留下些烙痕,便是碰上一连串出于蓝琼鸾意料之外之事,便如火苗逢上骤落的大雨滂沱,给浇熄不说,连个隐约的苗头都给流水沖个乾净,那些对上荣王该有的戒慎恐惧想寻也给寻不着了。
蓝琼鸾伸手轻捶着腰肢,一对杏眼流转,盈满其中的哀怨神色颇是浓郁。便是高莲华半垂着眼有些恍神都给刺着,终是蹙着眉头从车厢内翻捣出一条时刻备着的毯子,浑一把团成一大球塞到蓝琼鸾僵得彻底的背脊后,暂且充当大靠垫用着。
依旧不敢全然安上身后毯子的蓝琼鸾只是微微仰过身子,姑且犹能舒缓下,便轻轻的低吟一声,惬意模样看的出适才怕真是给绷得累极。
蓝琼鸾十分有礼的谢过一声,高莲华也算捧场的从鼻腔蕴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嗯。」车厢内便瞬即沉下动静,让蓝琼鸾有些不自在。
搁在寻常她也不是那样耐不住气之人,可一但场面冷寂,高莲华身上的气势便是越发显然,浅浅萦绕周身的男人冷香绕上鼻稍。
──蓝琼鸾到底再如何沉稳,放到自家夫君面前仍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这不男人强烈的存在感袭上,想着昨晚发生之事,女孩家家又是一阵尴尬。
似是发现妻子略是不定的心神,那对灵动的眼珠子兀自转呀转,便是不敢歇在自己身上半刻。
高莲华那浓密纤长,轻巧勾起月牙般悠扬弧度的眼睫毛颤了下,像是即将振翅而起的蝶,那样细微而易损的震颤,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调笑轻讽。
「爷现在没有想掐人脖子,夫人自可安下心,不用这样绷着身子,妳不累爷瞧着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