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应该没机会打给妳了,我也要早点睡,说不定能把我的梦传给妳。」
我在即将作呕的感觉中切断通话,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捏捏发红耳朵。不是都分手了,还每天讲一两小时电话。
还好,另一个不会。
正夸你呢,堂奕舜,马上……冒出响不停的简讯声。我看,今晚还是不要睡太久的好,免得恶梦连连。
才说,不久便梦到被妈妈压着进餐厅,远处方桌已坐着一对母子,还看不清两人面容,便先注意到贴在窗外虎视我的两双熟悉眼神,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呆在原地冒冷汗。
梦境跟现实果然是相反的。
兴沖沖要帮我相亲的妈妈,隔了好几天仍是没来电话,害我一度以为妈妈是忘了吗?又想若是为这事,主动打给一週也才通一两次电话的妈妈,不就表示太想跟对方相亲?我是吗?难道想藉此逃避身边两位互别苗头的小子。
没立即问的结果是反而忙忘了,直到又是週日夜,妈妈跟着进香团、老人旅游团二日游回来,开心跟我报告行程后,正準备要挂电话时,才淡淡带句「对了,上次跟妳说的事没了。」
「什幺事?」我还真楞楞地问。
「都妳啊,不孝顺,不想老妈退休一个人独居台中多可怜,不肯嫁回台中,人家对方妈妈是想着儿子成家后搬回身边,一听妳铁了心要留在台北,马上饭也不用吃、人也不用看,就说谢谢啦……」
「妈,我老早说过妳可以到台北来跟我住啊,总之,不管我结不结婚,会一辈子照顾妳的。」我语带怒气,觉得妈妈有些无理取闹。
「真不知台北有什幺好,先是妳老杯,后是妳……」妈妈似乎没想停下抱怨。
「妈,你要我说几次,我不是因为他,我只是需要台北这个自我发展的舞台空间。」我确定妈妈开始翻旧帐,无关相亲胎死腹中。
「如果像妳老杯当个建筑师就算了,当个听抱怨电话的小妹算虾米的发展?」我就知道顶嘴最后一定没好话,可这质疑连我听了也心虚。
「妳要是又想数落我,我挂电话了。」我语气不耐。
「好啦好啦,是讲…你们真的没有偷偷联络?」老妈其实想问这个。
「妳想可能吗?他不是在躲债?」我语气斩钉截铁「好了啦!妈。明天週一耶,早点睡,你有肝炎不能熬夜的,知道吗?」
「知道了,比我还啰唆,你妈我睡再少精神一样好得很。」中气十足是真。
「是吗?我不行」我故意打了个大呵欠,含糊回着「就爱睏,挂电话了……」
互道晚安收线后,其实我精神好得很,脑子里不断回想刚刚跟妈妈的对话。
妈妈几年前急性肝炎得到控制,鬼门关前走一遭,终于看开,即使一个人生活,仍积极参与各式老人活动,有时忙到约她台中吃饭还得挪行程空档。
这样的她仍会因为独居而寂寞吗?真心期待跟那位沈阿姨一样,用嫁娶将孩子绑在身边?
还是,她一直介意我跟那个人一样,喜欢繁华刺激的台北,觉得她既老又无趣,感到失落或自卑?
其实,我比妈妈还讨厌那个人,若不是小时候因为不叫他爸爸,而害妈妈被他数落「女儿家教失败,连叫人都不会,妳也配当人妈妈?」
从此,为了保护妈妈,我放学回家面对那人假笑甜腻称「爸,我回来了。」旋即躲回房间作呕。
我想如今娴熟的敷衍假笑就是幼时长久练习而来。
可惜,我太天真,之后那人仍是不停找妈妈碴。后来渐渐明白,那人不过是为外遇找「家庭不温暖幸福」的藉口。我彻底看不起这种从未尽过丈夫父亲职责,却只想着权利的自私鬼。
我还记得高三时住家被查封,三人收拾行李,爸爸等在楼下帮我们开车,送简单到不行的随身物到新住处,屁股没坐热便要与情妇私奔。那时他话说得好听:「不想拖累妻女。」但我怎不知他的如意算盘,只冷冷的回:「没关係,反正你有在的日子,我也从来没享受过家庭温暖。」
或许是终于觉得脱离那人,才愿意改选室内设计这完全与文史相去甚远的科系。因为想过自由人生,不想叫那人爸爸便不叫,不因为对他的仇视而放弃喜爱的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