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接手
燕如雪关上了门。
她的思绪搅成了一蹋糊涂，绣绣在说些甚幺呢？就算再怎幺绝望，说贺鶢未亡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话虽如此，但燕如雪心中仍不由自主的相信起绣绣的天方夜谭，未能辨认身分，又怎能确信那是贺鶢的尸体呢？
隐隐发疼的脑袋，她似乎稍稍明白了楚湘的处境，在花间派的圈子里，每一件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它表面上有多幺名正言顺，都有其值得去怀疑和探究的地方。
不是有了棺木和送葬队就等同于死亡。
不是有了尸体就代表其人已逝。
心中「喀蹬」一声，她忽然骨里发寒，她和楚湘那般亲近，有没有可能，自己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暗中操控，她的人生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无声无息，有谁蓦地搭上她的肩。
燕如雪倒抽一口气，迅速回头，恰好对上杜鹃的脸皮。
「妳们，都谈好了？」杜鹃的面容，楚湘的语气。
燕如雪有千万个问句悬在嘴边，无数个疑问压在心头，启脣之后，却是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夫人，您觉得贺先生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女人先是一愣，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反问道：「警方调查完毕后，那具尸体就以贺鶢的名下葬了，妳为甚幺会出此猜测？」
「那具尸体，连脸都看不清，再者，这年头的公家单位，我个人觉得都是不太能信的。」
「是吗？那假设贺鶢还没死，妳觉得他会在哪儿？」楚湘继续向燕如雪抛出问题。
「这个嘛……」燕如雪稍加思考，在脑海中理出了几条清晰的思路。
「若贺先生真的劫后余生，那他定会想来到这里找绣绣姐和孩子，一起到贺家人那儿，但都过了这幺多天，我们仍未见到他的人影，那就表示，贺先生的自由很有可能受到拘束，或许，他是被捉回军营了也说不定，至于是被哪一方捉住……这我就不确定了。」
燕如雪话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在楚湘眼里看见讚许的情绪。
「妳分析得很有道理，现在就只差证实了，」楚湘沉吟了会儿，「这样吧，我们找杜鹃探探消息。」
「杜鹃？」燕如雪微微睁大了眼，「原本的那个京华楼楼主？她……」
「我没和妳说过吗？她要和一个国民军官去台湾，我替着她的这段时间，她都和那军官在一块儿。那军官的位阶好像也不低，说不能从他那儿打探到一些消息。」
「老闆娘她……也是花间的人？」燕如雪微诧。
「不是，」楚湘摇了摇头，「她是我当年在烟花巷里结识的好姐妹。她帮了我很多。」
楚湘目光微暗，语气散着淡淡的愁绪，「她也是个命苦的女人，这回是最后一次请她帮忙了，等花间散了，我们也算缘尽。希望她此后能过得幸福安稳。」
浅浅的一席话让燕如雪忆起，眼前的女人若是褪去脸上的面具，那她基本上是个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个体。为了其他人，她亲手抹杀了自己的存在。
「杜鹃知道妳还活着吗？」
「她不知道，她在葬礼前就和那军官一起前往北方战线了，但我想，送葬队这幺大的事儿，她应该也听说了。」楚湘顿了顿，「我在她离开之前，允诺她会找人接手京华楼，所以……」
燕如雪听出楚湘的话外之音。
「那个接手人，是我？」
所以她才要有意无意地试探她，明里暗里告诉她这幺多事情？
楚湘灿灿的眸子对上她的，燕如雪仿佛能看见面具之下，现任花间掌门的脸上那抹令人无法捉摸的笑。
「燕如雪，妳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