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一梦方醒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睡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绣绣张开眼帘，便见杜鹃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她怀中的孩子正熟睡，杜鹃垂首慈爱的看着新生儿，有那幺一瞬，绣绣将眼前女子的身影与楚湘叠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也说不清是甚幺感触，或许就只是那一眼的熟悉感特别令人心安，受委屈也好、历经劫难也好，楚湘的存在总能抚慰人心。许多时候，楚湘也不多说甚幺，只是静静的陪伴着，倾听人们内心最苦痛的灵魂，她是沉默的日光，她的身侧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所在。
「夫人……」绣绣颤抖地唤了声，落下两行清泪。
她一直都把楚湘当做第二个母亲，楚湘逝世的那天，她因为怀着身孕，所以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楚湘的死亡对绣绣来说没有真实感，直到今日，看见坐在她旁边，抱着孩子的人不是楚湘，她这才真正的感觉到，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疼惜的那人确实不在了。
「哎，妳怎幺哭了？」杜鹃察觉绣绣的动静，担忧的问道，「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事。」绣绣搵去眼泪，勉强自己露出微笑，「可能是当了妈妈，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罢了。」
绣绣稳下心神，对着杜鹃把手伸了出去，把宝宝从她怀中接了过来。
或许是移动的过程惊扰了宝宝，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慢睁开小小的眼睛，如出生小鹿的黑眼瞳中映着绣绣的身影。
一抹笑颜出现在绣绣脸上，未乾的泪痕还挂在双颊上，但她仍坚强的弯起嘴角的弧度，欢迎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孩子。
她逗弄着怀里的婴孩，用手指头轻骚孩子的脸颊，孩子像是感觉到有人在和他玩似的，无牙的嘴咧开了开心的笑容，小小的手还在半空中挥舞，一张一閤的，像是想要抓住绣绣的手指。
绣绣见了，便用食指碰了碰宝宝的掌心，触及到掌心的时候，宝宝弯起了自己的指头，牢牢握住绣绣的手。剎那间，绣绣忽然又涌起了想哭的情绪，她知道这个孩子或许是她和贺鶢、和这个时代最末的连结。
「咿哑」一声，有谁推门而入。
「绣绣姐，妳醒了啊。」
一贯淡然的语调里藏着一份释然，燕如雪端着一份午膳走进房里。
「妳睡了好些天了，本来我们还想着，若是妳今天仍然没有甦醒，我们就要去找医生了。」燕如雪将餐点放在床侧的桌子上，空出手来捧着绣绣的脸仔细端详，「妳觉得怎幺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幺大不了的，看医生就免了吧。」绣绣笑着，躲开了燕如雪的手，目光又转回怀中的婴儿上，「我睡着的这几天，宝宝过的还好吗？」
「他很乖的，不吵不闹，是个惹人疼的孩子。」杜鹃接话，眼底满是对孩子的宠溺。
「是吗？」绣绣口中低喃，脑子里忽然忆起了一事，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啊，对了，这几天，贺家可有派人来看过孩子？」绣绣装出不经意提起的语调，「贺鶢我是不敢想了，我的公婆总会找上门来的，毕竟这是他们第一个孙子。」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绣绣觉得房里的气氛似乎凝了几分沉重。
默了一阵，最后是燕如雪艰难地开了口，道：「最近，没人来过。」
「喔？这幺大的事儿，我还以为妳们肯定派人通知贺家了。」
绣绣堆起笑容，抬眼往她们望去，却见杜鹃和燕如雪都是一副神色複杂的模样，明了于心、有口难言，绣绣没有看漏她们眼中的怆然，蓦地，她的心一沉，抱着孩子的臂膀微微发颤。
她想起之前产婆对她说的劫祸，忽然之间，她宁愿自己仍陷落昏睡，也不愿那幺清醒地听闻任何有可能令她崩溃的消息。
可若她仍在梦境之中徘徊，她的孩子又该怎幺办呢？
咬了咬下唇，她用苍白而颤动的双唇发语，乾涩恐惧的嗓音在整座空间中迴响不止。
「说吧，发生了甚幺事？妳们瞒着我甚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