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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口不语,双眼异常平淡地看着他。一般来说,每次我这幺看eric没多久,他就会禁不起地娇嗔:「讨厌,干幺这样看人家。」
但是我相信总裁一定对我这种假淡如静水实波涛汹涌的眼神视若无睹,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这个豪不在意的反应。
我的眉毛微蹙。
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好明着打,他会很沉着很阴险地想了个迂迴的对策回击,同时让对方傻愣愣地掉进他的陷阱,被卖了还欢天喜地地替他数钞。
「那好吧。」冷不防地,他慢悠悠地开口,貌似是又思考了半晌,最后再度启齿:「既然梁小姐无意出席,那我也不好强迫。改天见了。」
我傻了二十五分之一秒,有点错愕于他突如其来的放弃声明,在我回过神之后,我们竟然都没有说话。
宁静的片刻,我才开始研究他的衣着。
他穿着r homme的黑色订製西装,修口滚着白线,替全黑的布料添了点色彩。天色渐渐昏暗,再加上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因此细节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估计是羊毛製的。剪裁贴身又不过于紧绷,穿着没有过多皱褶,而且这是件拥有较长下襬的英式西装,但他很高,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腿长。不得不说,不论是他或是其他谁,那个挑衣服的人眼光很好,替他选了套很衬总裁稳重又不失年轻的西装。
他就这幺直挺挺地站着,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压迫。
但总归我是个不太容易从别人身上感到压迫的人吧,我没多想,只觉得他没有死缠烂打真是太好了,我很满意他这样的乾脆。
「晚安,贺先生。」我率先轻轻地点了下头,并不想对他的反应多加琢磨,鬆了意口气似的转身步入大门。
天边染上一缕嫣红,再过不久,黑夜会笼罩这个城市,他会穿着那身帅气的西装去参加他的宴会,以釉星总裁的头衔被其他商业份子簇拥,而我会隐身在黑与白的音符丛中,与舒伯特遨游四海。
我们谁也不拦着谁,谁也别进到谁的圈子。
我进了玄关,脱掉valentino黑白牛皮裸扣高跟鞋,换上我的居家毛茸茸拖鞋放鬆,边走边弯腰捏了捏自己的小腿,呈现一个跛脚的颓废状态。
我把包包丢在沙发上之后走到厨房喝水,沁凉的水液滑落喉咙的瞬间,我有个如释负重的感受。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念头希望邱晨在,他一定会替我分析贺正熙的行为,利用哪个物理公式给我做一个精闢的量表,告诉我应付对策。
可是我不想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从以前就是,不打扰他解决每一道题目,就静静地弹琴,让音符伴着难解的运算符号翳入天听。
这是我们的默契。
在我準备进琴房闭关时,eric打电话来,我驻足在琴房门口,伸手往口袋一摸掏出了手机按下接听,并且故意用个生硬的声音说:「你好。」
他知道我的脾气,一听就明白我已经发现他做了什幺蠢事,于是他开始呼天抢地地道歉:「路庭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呀,谁叫总裁大人太秀色可餐了,他一笑人家就情不自禁侃侃而谈,人、人家对不起你嘛……下次不敢了,以后总裁靠近我要问我话,我一定闭紧嘴巴赶快逃走的……」
「别放在心上。」我边说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摆钟,已经接近六点半。接着说:「你让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必须选个盟友出征,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可以选,我也宁愿单打独斗。」
「……妳是说怕人家受伤吗?」他愣愣地问。
「你想多了。」我说,带着一抹轻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没兴趣让敌人从我的盟友那里对我的行动了若指掌,所以,单打独斗让我能确保机密安全。」
「……」他沉默了一阵,但很快地又开始哭嚎:「路庭对不起啦……我、我……」
原本想我用冷冷的语气说「你好自为之吧」之类的狠话,佯装自己是个像贺正熙那样有威吓力的总裁在惩罚下属,但听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你什幺你都无济于事。」
我难得的宽容显然搞得他一阵惴惴,傻住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