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歌行

    《卷四?梦离》〈章三九?面见帝王〉#2

    黎久歌让赵炅突来的动作惊退了一步，可手腕却仍紧紧地让他抓住，他不禁心中暗惊赵炅看上去岁月已深，竟有这样气力，他心里虽惊，然面色不动，带着恭敬淡淡出声：「皇上此话何意？」

    赵炅个头比黎久歌矮上些许，可用力扣着他的腕、不让他退开，抬高了一双淡布皱纹的双眸紧紧盯着黎久歌，瞳眸微微瞠瞪着，一双半灰的眉不可置信地拧起。

    「你、你是谁？！」可赵炅却像是一时獃愣了心神，只能重複地喃着这一句，「你是谁……这、这双眼……这个模样……」

    「皇上、皇上？」向云烟见赵炅抓着黎久歌不放，语无伦次地低喃着，浑无平时沉静的威严，心里惊疑，不敢擅自拉开两人，在一旁焦急地唤着，「久歌如何了幺？皇上？！」

    向云烟清扬的嗓音好似稍稍唤回了赵炅注意，他方动作一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箝制着黎久歌手腕的掌略略鬆了些许，半晌后全然鬆放开，然眼神仍未自黎久歌身上移开丝毫，只是少了些许方才的执着与凌厉，声嗓一沉，「你就是静妍所嫁之人、黎爱卿的儿子？」

    黎久歌迟疑了须臾，方启唇淡答，「是。」

    「你的母亲是何人？」赵炅再接着问，此回颇有几分命令的意味。黎久歌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敛了眸，在眼中悄悄流转过一翻不明心思，可向云烟却一眼便看出黎久歌的迟疑为何，启唇正要替他应答，却见黎久歌自个儿出了声：

    「家母据说只是府中一名家婢，于生下我时难产而亡，我不曾见过。」他声嗓淡淡的，以往最是自己痛处的问题，此时却好似不大疙瘩了，连黎久歌心里也有几分讶异。

    「可知是何方人？中原人……或是外族人？」赵炅微微瞇了一双略显风霜的眼，再次扬了声嗓问。向云烟在一旁细细看着，觉得今日的皇帝与过去自己所识得的，有几分不一样。方才赵炅那一瞬流露出的激动情绪、凌厉眼神以及话语之中强烈的执念，都让向云烟觉得陌生……更有几分心惊。赵炅质问黎久歌的话，她不敢抢答，却是凝了一双清眸，心里暗疑地在一旁细细注视着两人互动。

    「我未曾亲见我母亲、也没听过人提起她丝毫模样，一点印象也无，皇上若有兴趣，可遣人问问府中奴僕。」黎久歌依旧低淡答道。赵炅见自己屡问不得其解，沉默了半晌，双袖一甩、负在身后，转过了身坐回方才端坐的上位，在背身那一刻，叹出了一口深沉长息。然观眼前男子自方才至今答话不卑不亢、没有逢迎也不骄傲，便觉印象不差，落坐后目光又在他身上流转了一会。

    「你唤什幺名？表字为何？」赵炅捧起茶盅，一面温声问道，语气寻常了许多。

    「久歌，表字君胤。」黎久歌无有过多的渲染，只是淡答。赵炅觉得听来都是寻常名字，稍稍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便不放在心上。这才转向一旁的向云烟。赵炅未先开口，只是与她相望一眼，方沉声挟叹地唤她：

    「静妍……」

    「静妍见过皇上。」听见皇帝呼唤自己，向云烟微微福了身，细声说道，「皇上今日突然来访，可是有什幺事幺……」

    「静妍素来最贴晓朕之心意，妳此一问，是猜不出朕今日来意、还是刻意装傻？」赵炅捧着茶盅，挑眉睨了睨向云烟，眸中别有深意。向云烟自是清楚，只得双膝噗通一跪，歉然深深地陈辞：

    「是云烟不好，皇上待云烟如亲生父女，云烟却把终身大事隐瞒于皇上，是云烟对不起皇上疼宠。」

    「没要妳跪，起来吧。」赵炅微拧眉心，沉声一令，随即茶盅捧近、啜了口茶。向云烟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然一张清丽的面容仍是带着深深歉意、垂得低低。赵炅望着她，半责半叹，「妳成婚的消息，还是由市井传入宫中，朕才耳闻，召来了黎爱卿问，他也不说，朕最后是问了向爱卿，他才同朕坦承……」

    「请皇上恕罪！」赵炅话语才一顿，向云烟就急急出声道歉，深怕皇上怪罪给向延恩与黎仲容，「父亲是知道云烟才让皇上给退了婚约，怕声张婚事了要坏了云烟声名，才不敢与皇上坦承，父亲实是为了云烟好，若皇上要怪罪、便怪云烟吧……」

    「妳跟向爱卿还真是一个样，一听见朕追问，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