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歌行

    《卷四?梦离》〈章三五?欢情正好〉#3

    自向云烟与黎久歌低调结縭至今，眨眼已过了数个月，两人在黎府角落那一幢畸零屋轩里平凡地生活着，如寻常夫妻一般。偶尔遇上府中其他人、不免受点奚落，可向云烟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总是笑笑地迴避应对，久了、那几个兄姊见激不起她的怒意、反让她伶俐地暗里贬损了几回，偷鸡不着蚀把米，便也懒得再自取其辱，在府里遇上了最多漠视擦身而过，少再冷唇相讥。

    面对这些人的敌意，黎久歌起初亦有几分隐怒，老叨念着要向云烟莫与他们纠缠，可每见向云烟伶牙俐齿、总表面上顺从、却在暗中窃自贬损，教那些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寻不得口实发作，他也觉得心里快意，便任着她去。

    有一回两人一同出府，遇上黎璐在外头挑买完新布回府，却见她难得一点拦阻也没，只是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后便闪道而过。

    「呵，天要下红雨。」黎久歌瞥了眼黎璐领着身后奴僕快步离去的背影，暗自得意地冷冷嗤了声。

    「瞧云烟过门后是不是也给夫君带来了一些好运？」向云烟挽上了黎久歌的臂肘，在一旁咧出了邀功似的笑意，却老让黎久歌没好气地一瞥，凉淡嗤道：

    「妳能少出点事我就该偷笑了好幺？」望着那张板得冷硬的面容，向云烟却只笑得更深。嫁入黎府之后，虽过了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可几次磨难，却反让向云烟深刻感受到黎久歌对自己的好，她觉得自己彷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日日都笑得那样开心，也开始学会了偶尔同黎久歌撒点小娇、耍点小赖。

    「小姐。」一晚，拾翠替她更衣时，若有所思地唤了她。

    「嗯？」她抬起眸，望着铜镜之中倒映出的、在身后替自己卸髮的拾翠。

    「拾翠觉得……小姐最近开朗了好多，以前总觉得小姐不过及笄一二年、却老是心事重重，好似背负着什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可如今看小姐也跟同年纪的女子一般那样笑着、活着，拾翠真替小姐开心。」拾翠一面梳着向云烟的髮，一面欣慰地说着。

    向云烟先是一怔，随即绽出了一笑，打趣着身后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婢，「拾翠自个儿像个老妈子，还说我呢，何时才要跟我一样，也像个同年纪女孩一般呢？」

    「唉唷小姐，怎幺又说到拾翠身上了……」拾翠无奈地轻嗔，鼓起了腮帮抗议，「拾翠好歹大了小姐几个月、挽红又孩子性，不万事多斟酌点，怎能伺候好小姐？」

    「拾翠这岂不是拐着弯说我难伺候？」向云烟刻意抬了眉，佯装出质问拾翠的模样。拾翠以往若让向云烟如此打趣，总是腆了颜赶紧解释澄清，可那日，她双手叉起腰来、噘起了双唇，难得反驳：

    「是呀，小姐是难伺候。太客气了、一点小姐的架子也不摆，存心教我们这些下面做事的人惶恐；什幺事总往心里吞、说也不说，分明难过却还要装出笑容，存心教我与挽红担心，这不是难伺候是什幺？」拾翠咕囔着，顿了须臾，语气却又一转柔软，「可……在拾翠心里，小姐永远是最好的主子，若再让拾翠选择一次，依旧要来到小姐身边，挽红一定也是这幺想的。」

    「拾翠……」未料她突然这样感性，向云烟一时怔了话语，半晌，温柔地露出笑容，轻声问起，「怎幺没头没脑地突然说这些，发生什幺事了幺？」

    「这……」拾翠突然跼蹐不安了起来，眼神闪烁地微微别开，闪避着向云烟自铜镜里投来的质疑目光，直到向云烟察觉怪异地出声催促，她方嗫嗫嚅嚅地、低声开了口，「小姐……我与挽红日前出门採买，听、听得了近日里市井议论最盛的流言……」

    「什幺流言？」看着拾翠支支吾吾地样子，向云烟直觉怪异，赶忙追问。

    「就、就是……大家都谣传小、小姐之前之所以被皇上退婚、是因为行为不检点……又、又说，小姐跟姑爷的婚事，是丞相大人以枢密使之位跟、跟黎将军交换来的，好赶紧让声名半毁的小姐随意嫁予黎将军一个没没无闻的儿子，以免日后觅不得有头脸的夫家……」拾翠深怕这话伤害了向云烟，说得战战兢兢，不时抬眸偷觑着铜镜里向云烟的表情。

    向云烟面容不动，只是浅浅地敛下了眸，沉默几许，只如是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