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红泪》〈章二九?宿缘之初〉#1(第1/2页)
《卷三?红泪》〈章二九?宿缘之初〉#1
赵国,邯郸。
冬至深处,风雪疏狂。几乎要将整座邯郸郡、笼罩在放眼望去不见边际的白雪之中,张目可见,唯一片白芒,尽掩所有生息。天地间,白得纯粹、却也白得寂寥,宛如一座雪白的孤城。
万籁消息之际,风飕飕、雪簌簌,宛若成了世上唯一的声响,再没人听见,禽畜在寒冻之中低声呜咽,也没人听见,邯郸郡内一方偏僻城角处,一间脆弱得好似风再颳得强一些、便要被吹得顶塌墙散的石屋中,传出一阵断断续续、微弱的悲鸣。
「呜、呜呃……」一个骨瘦如柴的佝偻老妪,蜷缩、侧卧在石炕之上,一张满布皱纹的老脸让难当的疼痛折磨的纠结紧深,她消瘦身躯上覆盖着一层乾薄得御不了寒的稻草堆,稻草乾茎稀疏错落间,隐约可望见那乾瘪的肌肤上,一处处满是乾红的冻疮,怵目惊心。
「婆婆,来,红儿蘸了热帕,快煨上吧……」一个一身粗简褴褛的娇小女孩,从那窄小的板屋内一侧,急忙忙地奔到石炕边,手中捧握着两条被拧得半乾、半身宽大的湿布,微微拨开了老妪身上的稻草,将一条摊得仔细、覆在老妪消瘦得可以触到骨头的背脊之处、然后将另一条较短小的覆盖在老妪膝骨上。
老妪在剧痛煎熬之中,却硬是翻过身,颤巍巍地探出手,揪住女孩腕间,那一双老迈的眼直瞅着女孩那一身单薄的,声嗓艰难地挤出粗哑的话,话中却有质疑:「红、红儿……妳哪来这布帕……这幺冷,妳怎幺穿得这样,平时那件长袖薄深衣呢……」
身上各处痛楚的折磨间,老妪努了年迈的双眼,看着女娃儿身上昨日还穿着的一件破旧深衣,不知道褪去了哪里,留下她一身随时可让风雪侵身的褴褛。
「红儿……把那深衣割断了……」女娃让老妪揪着腕,一张脸上给灰泥汙得一处一处,嗫嗫嚅儒地应道,「婆婆每到冬日,就要犯湿病,红儿想,蘸热了帕煨着痛处,许会少疼一些……」
可偏偏家里没有多余的布帕,她只得割断了自己衣裳。她们若有闲钱,早买了一条可以掩身的薄被,好让老妪不给冻得一日日来愈痛愈深,初入冬时,她还可以忍过,撑着身子照常在外头拾些柴火、拔些野菜蔬食,可现在数日前起已浑身痛得连床都下不了。
「妳这傻孩子……婆婆这条老命也没剩多长了,犯不着因此冻坏了妳唉……」老妪粗沉一叹,叹自己的身子不中用,「家里……是不是没柴火了……红儿哪来的热水……」
她感觉得到,身下石床的火炕已经渐渐熄冷,只怕是把家里最后一点柴火也烧尽了。
「红儿用锅盛了抔雪,炕里……有几块还烧得热烫的石子,用那个……把雪水给化了……」女娃说得怯怯懦懦。果真她一说,老妪马上抓起她的手,将那小小的掌向上一翻,只见掌心里、指节处皆给烫出了一处处水泡。
「红儿妳──」老妪气得要骂,可见那张无辜的小脸,却怎样也骂不出声。
「婆婆,红儿已经够大了,可以养婆婆,红儿可以去外头找事做……」她握着老妪的手,小巧的鼻头让风雪冻得红透。
「妳不过十一二岁的娃儿,能做些什幺事了……」老妪正嗔她,倏地那稍稍歇止的疼痛又噬人似地袭上来,痛得老妪狠狠皱了一张老脸,「呜呃──」
「婆婆、婆婆──」女孩急了起来,赶忙去摸触老妪身上的巾帕,只见方热上的帕布,早让灌入屋里的寒风给吹凉了,她赶忙要拿过炕边那锅热水重新把布蘸热,却触得那锅里的水早也凉透了,而炕洞内余热散尽,早煨不了一点一滴的水,她慌乱地在屋里绕了圈,才想起柴火早烧尽了,赶忙对炕上老妪抛下话,「婆婆妳忍忍,红儿这就去外头捡柴火回来烧炕──」
也不顾外头风雪纷乱、自己一身斑驳褴褛,单薄得压根无法抵御那沁人肌骨的霜雪,女孩急匆匆地拔腿冲了出去,在一片风雪之中娇弱得随时要让那彷彿挟带了万针尖刺的风给颳得遍体鳞伤。
她沿着街衢行得匆忙,想要到郡城内另一端有矮林的地方捡些枯枝落叶,可白雪积覆甚深,教她拔足难行,空中雪沫簌簌不绝地让风颳来,沾在她残破的衣服上,那如针砭般的寒意由她细嫩的肌肤上丝丝渗入,冷到骨髓里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