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随后的日子里,汉家君臣一直在干一件事情——为石渠阁之会,设计一套全面的规范礼仪。
这很重要,而且很有必要。
毕竟,如今礼乐崩坏,秩序不存,这是公认的事情。
但重新制定一整套的君臣用礼和种种程序,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尤其是面子和尊严问题。
所以,朝臣们吵了个底朝天。
但刘彻不想去掺和这个问题。
一套礼仪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和重要的。
想当年,叔孙通含辛茹苦,为刘邦设计的那些礼仪,现在除了大朝仪外,其他的都没怎么用了。
说不定过几年,连大朝仪都得换一套姿势,重新设计。
所以,刘彻也就是看着大臣们吵来吵去,并不下场,也不持态度。
毕竟,皇帝不能一直乾坤独断。
更不能不给大臣们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不然,那跟有什么区别?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要讲一个‘’。
这叫做与朕与士大夫(列侯贵戚)共天下。
所以呢,刘彻即位后,很少做出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事情。
绝大多数政策,都是通过廷议确定,得到百官的支持后,才公之于众。
一直以来,他都牢记着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的方针。
而在很多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更是完全放手,当个甩手掌柜,让大臣自己去讨论,自己去决定,自己去部署,他只要垂拱而治就可以了。
这些措施都很有效。
至少,哪怕是那些心里不喜欢刘彻推行的政策和倡导的国策和制度的大臣,也说不出什么话,更挑不出什么错。
一切法律、政策和决定,都是集体决定。
都是天子在跟文武百官商议过后,得到了至少超过一半人支持,特别是说服了丞相和御史大夫后,由三公附署,九卿议论,事下百官讨论,这才正式公布。
尽管他们是反对者,但,群情汹汹,大势所趋。
不同意也要同意。
不同意也要去执行!
不然就是乱臣贼子,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更别提,刘彻还隔三差五的将一些在群臣眼里看上去非常宏达,乃至于根系国本的事情,完全放手,让大臣自己去讨论、决定。
他本人就跟一个泥塑的雕像那样,不干涉、不持立场,不发声。
等大臣们讨论完了,他再加盖印玺,形成合法的诏书,公布天下。
这让许多人都享受到了‘’的特权,感觉到了自己是这个国家,这个政权的真正主人的感受。
顿时,士气a,工作积极性a。
正如这次的石渠阁之会的礼仪制度。
在大臣们眼里,这可是关系国本,甚至大汉帝国属性的大事。
天子入场要走几步?
丞相入席,应该走几步?
诸子百家的巨头,应该怎么安排座次?
都直接干系到了世界和平,宇宙稳定和大道之秩序的关键。
能在这样的大事上,拥有充分权力,享受到完全的决策权。
这让臣子们无比满足,也无比舒服。
但事实呢?
一个至少间隔几年才会召开一次的石渠阁之会的礼仪,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它只是一个程序,一个面子工程,根本与国家大事、军国大政不粘边。
与其去关心这些事情,刘彻觉得,自己还不如好好利用这石渠阁会议前的难得的休闲时光,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不过,可惜……
度假的计划还没得来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周亚夫即将率领太尉行辕以及高阙之战的有功将士,回归长安。
由此可见,刘彻的放权行为是多么明智。
真要什么都抓,什么都管。
刘彻怀疑自己很可能活不到四十岁,甚至可能三十岁就跟秦始皇一样两鬓苍白,面容憔悴,还得落下一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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