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后,推恩令就从纸上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
诸侯王子弟们人人看的到,摸的着。
谁又不愿称孤道寡,南面称王?
至不济,安慰奖也是一个至少食邑千户的列侯!
一时间,诸侯王们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长安传出的盐铁官营风声,他们自己的后宫首先闹起来了。
一出出宫斗此起彼伏。
只是,刘彻的压力依旧没有减少。
单单是十一月的最初几天,就已经有数位先帝夫人,去东宫哭诉了。
太皇太后和薄太后都不胜其烦,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吕后时戚夫人的故事就摆在哪里。
哪怕只是为了两位太后自己的名声,刘彻也被叫去训诫了两天。
这使得盐铁官营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几个先帝妃嫔哭诉,东宫两位太后就要将天子叫去训诫,要是先帝诸子与诸侯宗伯们去东宫哭诉甚至去哭高庙太庙仁庙。
天子是否还顶得住压力?
无数人冷眼旁观,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哗啦哗啦的响。
而得到消息的商贾及其关系户们也穿梭往来,奔走游说。
虽然说,天子的盐铁官营政策,并不禁止商人也同样售卖盐铁。
但任何一个看过关中已经推行的粮食保护价政策的商人,都视盐铁官营如洪水猛兽!
关中实施的少府主导下的粮食保护价,强行将粮食的利润打到了微利甚至于薄利的地步!
实施不到两年,关中就已经有数家大户退出了他们家族传统的粮食交易与贩卖业。
更使得一大批过去寄生在这条产业链上的游侠、地痞无赖以及高利贷商人们步入失业的境地!
让关东商人们见了真真是兔死狐悲,我心凄然!
于是,渐渐的,舆论开始吹起了一股圣天子不与民争利的风潮。
虽然还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扩散,而且主流民意也根本不认同。
本来,这种小事情,刘彻宅在宫里,根本就不会知道。
但,忠心耿耿的绣衣卫,却第一时间将这个事情报告给了刘彻。
也怪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知道什么叫特务政治,更不知锦衣卫、克格勃的厉害。
许多人商议事情,甚至谋划谋反这样的大事,都是大大咧咧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像前年刘濞串联诸侯王。
别说皇帝了,就是长安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了……
于是,这些人议论的内容,讨论的经过,乃至于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鼓吹圣天子不与争利都原原本本,详细的摆在刘彻案前。
刘彻也就是随意的看了两眼,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与民争利?这是神马?好吃吗?
如今汉室别说不与民争利这个儒家把持了话语权后,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衍生出来的概念,便是义利之争这样后世能打破头的理论争执的基础都不存在。
最多只能算是个道德品质的问题。
还上升不到国家意识形态的方面。
就是昭宣时期,地主士大夫阶级坐大后,打着不与争利旗号的各地贤良,都被桑弘羊一个人喷回去了。
目前的汉室,谈论利益,甚至于利益交换,都没有什么忌讳。
说客们往来穿梭,游说朝臣和权贵,也基本是战国时期那一套,先恐吓然后提出意见建议。
所以呢,刘彻知道,这股风,要是在儒家占据优势的齐鲁地区,大抵还能形成些影响,裹挟舆论,但在关中……
这里可是黄老派和法家的大本营!
黄老派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传统的惯性力量,至少还会持续影响十几二十年,而新一代的关中人,却都或多或少,为法家的理论吸引。
儒家在关中的传播,可谓是任重道远。
历史上要不是小猪,他们也没可能坐大!
这是刘彻登基后一年多的直观感受。
儒家的坐大和独霸,其实只是一个偶然,而非是必然。
诸子百家里,有实力与之掰腕子,比划比划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