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堂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也没有颜色,但他却仿佛能听到回荡在岁月中的击剑声,看到师父稳如渊岳的气度,闻到师娘身上那股暖融融的馥华气息。就像母亲一样香甜温暖……
东方的山峦隐隐透出一线光明,山腰响起潮水般的松涛。静默中,院门微微一响,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龙朔展颜而笑,初升的阳光洒在俊美的面孔上,那笑容显得灿烂无比。
“朔儿!”凌雅琴又惊又喜地奔过来,一摸他的肩膀,只觉湿漉漉的满是水迹,她连忙扶起爱徒,“来了多久?怎么衣服湿成这个样子?”
龙朔没有起身,“徒儿昨晚才到,师父师娘都安歇了,徒儿不敢打扰。”
“啊?你在这儿跪了一夜?”凌雅琴这才明白他身上是被露水打湿的,她心疼地说道:“快起来到堂里换换衣服。傻孩子,着了凉可怎么得了?”
龙朔摇了摇头,“徒儿要等师父。”
凌雅琴知道他是怕师父还不原谅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匆忙回凌风堂去找师哥。
周子江闻言眉头一扬,眼睛露出喜色。他对这个徒儿也是十分在意。朔儿性格坚毅,悟性过人足以接他衣钵,有徒如此,夫复何憾?因此周子江一身武功,却只收了这一个徒弟。当日龙朔在寿宴上杀死元英,周子江的忧急也跟凌雅琴一样,但他是一派掌门,不能不为本派声名考虑。为此他亲赴华英雄府上,好不容易才和解了此事。此刻听说徒儿回到山上,周子江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尽自心中高兴,周子江脸上仍是淡淡的,慢条斯理地穿戴衣冠。凌雅琴在旁连声催促,又道:“朔儿在外面跪了一夜,身上都湿透了,你可别吓他。”
周子江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妹,你这样宠溺,迟早会惯坏了他。”
凌雅琴不服气地说:“我是看着朔儿长大的,这孩子知书守礼,就是性子倔了些,恃宠生骄绝不会有的。好了好了,赶紧去吧,我去给朔儿做些吃的。”
周子江缓步出门,本想哼一声,说句:你还有脸来见我。但看到龙朔浑身是水,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样子,顿时心软了,只说了句:“进来吧。”
龙朔恭敬地磕了个头,拖着僵硬的双腿走入熟悉的院落。
凌雅琴一边给他布菜,一边关切地望着他,看徒儿是否瘦了病了,那双晶莹亮丽的美目中透出无限柔情。“这是你爱吃的香菇,多吃一点。”
龙朔感激地说道:“谢谢师娘。”
周子江讲究的是食不语,凌雅琴却不理会这些,只一叠声问道:“这一个月又到哪儿去了?看你的脸色,似乎有些疲累呢。”又道:“你那个朋友呢?见着了吗?”
“见到了。徒儿送她到了建康,才耽误了这么久。”龙朔不动声色地说着。
然后放下筷子,正容道:“师父、师娘,徒儿在建康见到一个人。”
“谁?”
“沮渠大师。”
“哦?方丈大师不在清凉山吗?为何到了建康?”凌雅琴奇怪地问道。周子江也留了意,这些年灵鹫寺虽然略显颓势,但在北方武林还有莫大的势力。他亲自到建康,必定是有要紧的大事。
“沮渠大师道此事极关重要,需要与师父面谈。”龙朔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周子江缓缓读完,把信递给妻子。凌雅琴娥眉微皱,“沮渠大师竟然探得霄妹妹的下落?我要赶紧告诉瑶妹妹。”
“不可。”周子江面色凝重地说:“敌人势力极强,沮渠大师穷十年之功才得此消息,切不可打草惊蛇。”想起当日那个大汉,周子江还心有余悸,这十年他苦修剑法,自信即使遇上昔日武功天下第一的雪峰神尼也有一搏之力,但那大汉若也苦练不辍,胜负难说得紧。
凌雅琴问道:“沮渠大师是如何说的?”
“沮渠大师隐身建康,只等师父赶到,便来相会。”
“我去。”
“不行。你是一派之尊,不能轻离九华。”
周子江怫然道:“沮渠大师身为灵鹫寺方丈,已经亲至建康,我怎能不去?
况且月前我刚下过山,也没出什么乱子。难道沮渠大师还比不得这个劣徒吗?”
龙朔惭愧地低下头,对师父的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