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杨浩然从办公室门口消失的身影,我的心,不觉一颤,鼻子酸涩,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我坐在那儿,好半天,没动,与杨浩然在一块儿的一幕幕场景,放电影似的,在我眼前闪现。
半个小时后,气喘吁吁的杨浩然,把一个简易针线包,笑嘻嘻地递到我手里;然后,又为我穿好线,看着我把那个扣眼儿缝好。
那时,我有种把办公室当成家的感觉,脸上不免有点儿微微发烫。
年底,我收到了函授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专业是新闻系,函授学校,是在省城。每年需要去学校,进行为期二十多天的集中培训,并参加结业考试。
当我把这件事儿告诉陈大爷时,陈大爷很为我高兴,拿出相机,让我把通知书举到胸前,专门给我拍了几张照片;并说,今年冬天,我去第一次函授的时候,他要亲自开车送我去省城的学校。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妈时,她激动得泪流满面;用手不停地摸索着那张通知单,前后,左右,看来看去,老也看不够,一字一句,将通知书上的内容,读了好多遍;嘴里不停地念叨一句话:这回,咱们家,也有大学生啦!
我没想到,这张通知书,在妈眼里,竟被那么重视!
后来,我才知道,在妈看到我函授大学通知书那天,一个人悄悄去了我爸的坟上,烧了一卷儿纸钱,哭着,把我考上大学的事儿,告诉了我爸;在坟前,她句斟字酌,一字不差地把通知书的内容,背给我爸听。
杨浩然,当我告诉他,陈大爷要亲自开车送我去学校时,显得有点儿失落。他本来想偷偷送我去学校的,陈大爷一参和,他就去不成了!
因为,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已经与杨浩然恋爱啦!虽然,杨浩然早想把这件事儿公布于众,几次提出,要上我家,但都被我制止了。
我告诉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一、我还小,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谈这种事儿,对外,影响不好;二、我妈让我二十一岁以后,再找男朋友;并一再强调,这一点,必须尊重我妈的意见;因为,我爸去世后,我妈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很不容易!我不能不听她的话;三、杨浩然现在还是临时工,得等他转了正式工;我必须给他杨浩然一点儿压力,那就是等他转成正式工;因为,凭我的容貌,找个对象是轻而易举的事儿!现在,却找一个临时工,传出去,让人笑话。
其实,我真正的理由是:我不能确信,我和杨浩然是否能够真的走下去!我知道,大多数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外面有别的男人!现在,杨浩然不知道实情,可能会和我好,将来,如果知道了呢?他还会跟我一直走下去吗?
而我的特殊经历,又是绝对不能跟他讲的!
人生中,许多事儿,你只能自己独自面对和承受,却不能跟自己所爱的人说出!
我正常的人生,从十四岁那年开始,已经被彻底改变!
我这一辈子,已经注定,有许多事儿,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默默承受和面对!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谈起;也就是说,我的命运,决定了我,已经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去谈恋爱,结婚,生儿育女。
为准备第一次函授,我为自己购置了两件儿新衣服;包括那件,我穿了二年的红色羽绒服。
那时,我工资虽然挣的不多,但我不缺钱花;陈大爷经常二百、三百的给我,让我随便买点儿什么;郭清明,也经常三百、五百的给我,让我买衣服穿,另外,还时不时地送我一件首饰。
那些钱,我平时也不怎么花,都存进了银行。首饰,我也只在晚间,一个人的时候,戴起来,自我陶醉一番,又放回包包里,或者家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经验告诉我,我必须生活的低调,不能张扬;因为,我没有张扬的资本。
我一个普通的,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城关镇职工,能挣几个钱,大家心中都有数;而且,我那个家庭条件,也是人人都知道的。
如果我今天一件,明天一件地买新衣服穿;今天一件,明天一件地买新首饰戴;精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钱,来路不正。
一个家庭生活不好,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整天大把、大把的花钱?又没有正当的来钱渠道,除了靠上有钱的男人,还能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