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劲松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有拒绝的成分,可也透出点能帮上小忙的意思。
程遥斤人还不老,可绝对是成了精的,自然一下就听出了张劲松话里所蕴含的信息,不由得心中一喜。
是的,张劲松这话听着确实是在推脱,可在官场上混的,跟人谈话的时候谁不推脱?想要找人办事,不怕人家推脱,就怕人家不接话。不接话那就表示没希望,不肯帮忙;而推脱,则意味着这事儿还有得商量。
他知道张劲松能够一下就说出这个话,而不是一个太极推手根本不往这个问题上靠,那完全是看了严红军的面子,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会接这个话,也没必要说这么多,轻飘飘一句休息时间不谈工作就能够抵得你上墙壁。
“张科长还叫人微言轻,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连话都不敢说了?来来来,张科长,我们再搞一杯。啊,这个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认识了你,我现在可也算跟到组织部了。能不能进步,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呐。”程遥斤毕竟也是老牌的副处了,而且从年纪和与严红军的关系上来说也是张劲松的长辈了,虽然有求于张劲松不会摆架子,但像这种自我解围的玩笑话还是信手拈来说得毫无压力,不用担心张劲松会心里不痛快。
张劲松就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很会说话,几句话说出来,明明姿态放得很低,却偏偏让人觉不出一点势利的意思,相反还隐隐有种占据主动的感觉。
张劲松本就不是个张狂的人,人家堂堂实职副处都说出了这种话,他自然要客气一些:“程局长千万别这么说,你再这么说我都没脸在这儿坐下去了。”
“呵呵,不兴这么说啊。”程遥斤打了个哈哈,又跟张劲松碰了下杯,“张科长,现在你到了市里,有了更广阔的舞台,前途无量啊。来,喝酒,祝你在不久的将来,更进一步。”
这个话有讨巧之嫌,张劲松也只好说:“借程局长吉言,我敬你。”
这杯酒之后,话就容易说了。程遥斤比先前放得开了许多,加上又有严红军在一旁敲边鼓,张劲松最后松了口,说是可以给领导建议一下,希望领导在研究城建方面的工作时,还是要侧重考察懂行的同志比较合适一些。
程遥斤要的就是这句话。毕竟张劲松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并非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不可能再给他进一步的暗示。若是换个别的副科长说这话,他压根就不会相信,可是张劲松嘛,他觉得人家说得出这话就办得到——谁叫张副科长是被木大部长直接调进组织部的呢?
饭吃好酒喝完,程遥斤又相当热情地邀请严红军和张劲松去唱歌。严红军不怎么想去,可又不好扫了程遥斤的兴致,便答应了下来。舅舅答应了,做外甥的也就不好推脱了。
然而还没等站起身出包厢,邓经纬打来了电话:“老弟啊,高升了也不说一声,我有意见了啊。”
张劲松就笑着道:“邓哥,不带这么挖苦人的啊。”
邓经纬自然知道张劲松话里的那个挖苦是什么意思,虽然说从开发区到市委组织部有点鲤鱼跳龙门的意思,可张劲松在开发区那是部门一把手,并且是从副科上到了正科的一把手。而到了组织部之后,却只是个科室的副职,正科的级别副科的职务,这怎么说也跟高升沾不上边嘛。
至于说实际权力以及对今后的发展,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了。
“少跟我装,反正你没告诉我。啊,我现在到市内来了,你看着安排吧。”邓经纬爽朗地大笑着,“我现在是乡巴佬进城,市里的领导可不能饿着我啊。”
对于这个在党校学习时候的班长,张劲松觉得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从认识到现在,除了那次学习结束前跟汪秀琴的旅游之争让他觉得被其利用了一次之外,别的时候他都觉得邓经纬这人确实不错。特别是那次跟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纲的情人苗玉珊等一伙人发生矛盾最后打架的事情,让他对邓经纬刮目相看,觉得这家伙还有几分真性情和血性。
在官场中混的人,很少可以看到真性情和血性的,这让张劲松觉得,邓经纬值得一交。
正因为心里对邓经纬这个人比较认可,所以邓经纬这么说话,张劲松就觉得心里有些放松,再加上正好不想跟着严红军和程遥斤去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