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却说:“天晚了,此时入城,怕会惊扰县人,我明天再进城吧。”
一边说,他一边示意荀攸下去安排饭食,歉意地对诸人说道:“与诸君重逢,本该置酒助兴,只是军中不得饮酒,今晚就请诸君体谅,你我以水代酒,如何?”
郭俊笑道:“我等来前,郡里已经给将军备好了酒席,我把我多年珍藏的中山清酒都拿出来了,本还想请将军评点一二,不过将军既要留饭,那这中山酒便改日再饮罢。”
荀贞在赵、魏做过多年长吏,中山国离赵、魏不远,郭俊以他珍藏多年的“中山清酒”来宴请荀贞,珍贵倒在其次,心意却是第一。
这郭俊、杜佑昔年和荀贞为同僚时给荀贞留下过“贪财”的不好印象,荀贞那年查抄阳城沈家,他两人那会儿和荀贞还不太熟,杜佑就夤夜登门,和荀贞谈分赃之事,这让荀贞当时很是吃了一惊,不过略掉这个短处,论起才干,两人不愧家学渊源,却是各有其能,只说这郭俊,谙熟律法不说,在为人处事、交朋识友上亦心思细腻之余,不失慷慨爽快,是个可交的。
荀贞心道:“兵乱将起,颍川是前线之一,将会直面董卓在轘辕关内的驻军,此事已不可更改。颍川太守挂印归家,表面看是因受气憋屈,可往深里根究,其中也未尝不是没有想及早抽身避乱之故,比起唯知清谈阔论的孔伷,我这个战功素著的‘颍川本地人’当然更能让人放心,郭俊、杜佑、王兰诸君如此欢迎我之归郡,昔日同僚的情分是其一,更重要的怕却应是想借我之力,以保颍川,免使各家受害,避免如董卓军掠阳城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有自身利益的,不管郭俊、杜佑、王兰等人是出於什么目的,只要他们现下对荀贞的热情欢迎是真心的就行。
荀贞笑道:“昔我在魏郡,魏郡郡府里着实藏了不少中山清酒,只是可惜了,那年我离郡时走得匆忙,没能带些出来,要不然,改日倒是可以和郭君的藏酒放在一处,请诸君品赏。”
话到这里,诸人又拾起刚才说过的话题,再称颂了一遍荀贞捕诛邺赵的胆略功绩。
待到饭食布上,诸人饱食之后,郭俊等辞别欲归。
荀贞殷勤留客,说道:“夜深天冷,兵营离县虽不甚远,亦十余里,诸君何不便在我营中暂住一晚,明日再归?我明天也是要进城的,我等可以一块儿入城。”
王兰说道:“我年老体衰,不耐兵戈之气,来时我乘有车,归县亦快,就不烦扰将军了。”
郭俊说道:“文谦和我商量,决定由我明日去迎方伯,我得先回家安置安置。”
荀贞笑了起来,说道:“只是去迎孔豫州,又不是出远门,何需归家安置?文谦和你说了吧?豫州与我共起兵讨董,有同盟之谊,今他将至,我不可不迎,我已决定由仲仁与你一起去迎,你既定下明日出发,那正好,今晚就更不要走了,等到明天,你和仲仁一块儿去迎豫州便是。”
郭俊是个爽快人,他只略想了一想,便就痛快应下,说道:“好。”
於是说定,便只有王兰一人归县,郭俊、杜佑、沈容都留下过夜。
荀贞亲把王兰送到营外,遣了五十骑士,护从他乘车回去。
转回帐中,是夜,叫戏志才找个地方安置下沈容,荀贞和郭俊、杜佑同眠一榻,直聊到夜半,方才睡去,——从傍晚到夜半,郭俊等人却是除了郭俊之前说了句明天要去迎孔伷外,谁也没有提过孔伷半个字,说起来孔伷的这个豫州刺史还真是当得没劲,召令各郡起兵,州中一半的郡国都不响应,而马上就要到颍川来了,颍川的郡吏们也根本连提都不提他,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黄琬直到月前才走,孔伷刚握住州权不久,他本人又只是个清谈之士,没甚军略谋勇,当此兵乱大起之际,州郡里的英豪们轻视他,另择英雄保境却也是难免的了。
次日一早,荀贞等人起床。
洗漱完了,吃过早饭,荀成点起昨天挑好的步骑,和郭俊一道暂拜别荀贞,出了军营,径去郡界迎接孔伷了。
荀贞送罢郭俊、杜佑,打发了沈容回铁官去,——沈容临走前,荀贞命他近日要加紧冶铸,多铸兵械,沈容诺诺称是。随后,荀贞便和杜佑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