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许仲这样重视美名的轻侠是少数的,大多是江禽、高素这类的,所以闻得程嘉说“和寻常的轻侠不同”,荀贞就想到许仲这类轻侠了。
程嘉大约是看出了他的猜测,说道:“但又与姜君昔年在乡里时不同。”
荀贞纳闷了,问道:“怎么不同?”
“此人虽是市井之侠的出身,后来却意望殊高,存怀大志。”
“此话怎讲?”
“此人力壮,膂力过人,力能举数百斤,年轻时仰慕前代大侠朱家、郭解的为人,因此得到了梁期轻侠的敬重,当年是梁期县的几个“大侠”之一。”
“如此,这个人应是有过人之处了?”
许仲当年只是西乡的“大侠”之一,而魏光年纪轻轻却就成了梁期全县的几个“大侠”之一,尽管他勇力过人,力能举数百斤,但只凭勇力却绝对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程嘉说道:“此人既慕朱家、郭解,行事遂皆效仿之,专趋人之急,甚己之私,其家本富,尽家财以结豪侠,厚施而薄望,以德报怨,因能得人敬重。”
荀贞点了点头,心道:“闻其行事,与君卿无异,而之所以他能为梁期大侠,君卿只得乡里知名,盖是‘其家本富’之故也。”
结交豪侠、扬名地方,这都是需要钱的,许仲家没甚钱,比不了魏光。
“你说他与君卿不同,何处不同?”
许仲虽家本贫寒,乡野出身,然为荀贞股肱,程嘉巴结还来不及,在言语上更是不会露出半点的轻视、不敬之意,他笑道:“我闻姜君昔年在乡里时重义轻生,为乡人所宗,此嘉所不及也,然姜君似於经术稍欠,如无君侯提携,姜君昔年似亦无留名於后世之志。”
荀贞来了兴趣,说道:“魏光有留名於后世之志?”
大凡轻侠之徒,虽重名声,看似与士子相类,但他们与士子不同的是,他们重的只是今世之名,毕竟他们尚气轻死,甚少会有人会去想后世之名,即便有渴求功名的,如陈午,但陈午追求的也只是富贵罢了,与留名於后世无关,魏光居然会有留名於后世之志,这就很稀罕了。
程嘉笑道:“魏光二十多岁时,有次魏太守行春,他在道上碰见,路拜之,见太守仪仗,羡其威仪;后不久,和他齐名梁期的一个县中大侠因为得罪了某姓豪家,被县寺收捕治罪,身死族破,而治他的罪梁期令却得到了县人的美誉,孩童歌之,县中的士族还立碑於县,记其事迹,以留名於后。他由是深受触动,乃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於当世,留名於后代。”
今世不比前汉,今世是士族的天下,轻侠之流只是底层,如朱家、郭解这样名重天下的人是不可能再有了,而要想出人头地,像那个行春的太守一样威仪无比,让人拜服,像那个诛“大侠”的梁期令一个被县民敬仰、传颂后世,对他这样的寒士来说,只能经由经术一途。
只是可惜,魏光家不是士族,族中也没有仕宦的长辈、族人,直到快四十岁了,他还是一事无成,只因为以往在轻侠中的声望,县里为了安治地方,给了他一个亭长的职位。
程嘉把魏光读书、被县中任命亭长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接着对荀贞说道:“魏光意望殊高,且本为梁期大侠,读书养志多年,然只得亭长之任,大失所望,……。”顿了顿,阿谀地笑对荀贞说道,“如魏光者,虽存远志,到底只是个凡夫俗子,不能和君侯相比。”
荀贞知他这是在说自己早年当过亭长之事,笑了笑,说道:“听你话里意思,他没有就任?”
“君侯英明,他没有就任。因为失望,知靠他自己之力是难以如志了,遂赴邺县,投入赵家,做了一个食客。”
魏光怎么着也曾是梁期“大侠”,就算折节读书后他在梁期轻侠里的声望依然很高,怎可能会去屈就一个小小的斗食亭长?既然靠折节读书这条正途不能实现愿望,那么就只能走投靠势族豪家,以望能得其举荐,仕宦留名之路了。
“他既是为求仕宦留名而投赵家,又为赵然信用,想必当能如志,为何反对赵家不满?”
赵忠权倾天下,赵然是赵忠留在邺县的守家之人,就算不惊动赵忠,只凭赵然的能量,就足能够使其出仕州郡,获取功名,得偿所愿。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