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最多是个读了点书的黔首,连士子都称不上,杜买也就是个求盗的材料,徐福后来虽有才干,眼下年纪小,尚未展露出来,至若繁家兄弟更是不值一提,关羽压根就没说他俩的名字。算来算去,确实也只有文聘,本就出身大族,不是黔首可比,这些年又先从荀衢学经,常随从荀贞左右,开阔了眼界,学习到了为人处事,继入郡府为吏,得到了锻炼,尽管年纪还不太大,可已有了日后“名震敌国”的两分风采。
“你说的不错。你看戏志才、荀公达、邯郸公宰、姜君卿、辛玉郎、江伯禽、刘邓、陈褒、陈叔至、典韦等等又是怎样的人?”
关羽骄傲归骄傲,却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答道:“此数人或聪明达识,或勇武忠壮,均非常人也。”
“我兄长帐下有这么多的‘非常人’,足可助他成就功名,可他对杜买、许幼节、高子绣等人却依旧不减亲热,相交莫逆,你以为我兄长又是什么样的人?”
关羽默然无声。
“云长啊,我知你对我兄长观感不佳,可我兄长既能得杰士的效忠,又不易对故交的交情,这样的人当世少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人杰啊!我虽是汉家宗室,然家中久已衰落,在那些高门子弟看来,我不过是个寒门的出身,实与你和益德、宪和无异,欲不想庸庸碌碌的过一生,只靠你我之力是远不够的,非得借贵人之助不可。我兄长,就是你我的贵人啊!日后你万不可再对我兄长无礼。”
刘备的话情深意切,做为寒门子弟,要想在这个世道中出头千难万难,好容易得了荀贞的“爱用”,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关羽自负材勇,也是不甘长居人下的,沉默了会儿,应道:“是。”
“我今赖兄长爱用,得为中尉功曹,也算权重府中了,假以时日,借由兄长提携,未必不能再进一步,宪和在功曹院里也有了吏职,益德在营中,我兄长许诺等新卒练成,就会给他职司,我四人里只有你至今尚无着落。
“云长,当日我兄长问你欲从文欲从武,你说愿侍从我的左右,我知你是因落不下脸面,所以才这么说的。昔年我在缑氏山上从卢师求学,卢师尝言:‘尺蠖之屈,以求伸也’,云长,丈夫生世间,固当百折不回,临大节绝不退让,可一味的刚强却不可持久,该柔的时候也要是柔一柔的。你武勇过人,闲从在我的身边委实可惜,你如愿意,过两天我帮你去给我兄长说说,你也去兵营里吧,一者,和益德做个伴,彼此多个照应,二来,我兄长志在击贼,以你和益德之勇,得个军功轻而易举,对你以后也有好处。……如何?”
等了半晌,没等到关羽的回答,刘备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如你不愿,此事我就不再提了。”
一边是取军功,得功名,入仕为吏,一边是刚强傲气,不甘低头。关羽今年才刚二十三岁,傲气原本就尚不如以后,听到刘备无奈失望的叹息,取军功、得功名这一边加上了兄弟情谊这块砝码,终於胜过了傲气,他低声说道:“愿从君意。”
刘备大喜,翻过身,隔着棉被,连连拍打关羽的胸腹,说道:“这才好,这才好!”
刘备、关羽通宵夜谈,直说到次晨鸡鸣。
这是在中尉府的客舍里住,不可晚起,虽然是一夜未眠,刘备、关羽也不打算再睡了,叫醒了酣睡的张飞,穿戴整齐,三人出室,雪落未停,迎面碰上了昨晚住在别屋的简雍。
“宪和,为何神色匆忙?”
“出大事了!”
“何事?”
“昨夜县外流民作乱,洗劫了本县的大姓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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