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竦面现难色,顿了会儿,说道:“竦是乡野俗人,无有长才,而竟能入中尉眼中,被擢用为主记史,竦诚惶诚恐。以竦之能,得为此职,已是奢求,本不该推拒,可家中有老母,此事,竦需得先禀告老母,若家母允可,自乐於供中尉驱用,可若家母不愿竦离家而不许?”
“君是孝子,如君母不许,我当然也不会损君孝子之名。”
岑竦如释重负,拜谢荀贞。
荀攸在边儿旁观,把岑竦的表情、举止看得清清楚楚,心道:“换个旁人被本郡中尉亲口擢为主记史,怕早就兴奋激动了,而这岑竦却一点儿也没有惊喜,首先想到的是他母亲。此人果然淳朴孝母。”
岑竦问道:“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等多是外州人,唯公宰是本郡人,但却不是易阳本地人。对贵县的情况,我等都不很熟悉,君若有暇,我想烦请君为我等做个向导,如何?”
荀贞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们几个人多是外州人,这句是真;对易阳的情况不熟悉,这句是假。邯郸荣虽非易阳本地人,然而他土生土长,在赵国生长了三十多年,对易阳等县的情况却也是很熟悉的,要不然,荀贞不会只带他这一个赵国人随从出行。
之所以这么说,毕竟是与岑竦初见,荀贞虽奇其行、敬其母,一见面就要辟用他为主记史,可说到底,这个辟用主要是根基於岑竦的淳朴、孝顺和奇行,就目前来说,却是与岑竦的能力无关,更多的是为了扬他自家“辟贤用能”的美名。
因此,荀贞想借着“请岑竦为向导”这个由头多与岑竦接触接触,以能更好地了解其人。能力若是普通,那么如果岑竦的母亲不答应他出仕中尉府,也就算了,不强求;可若是此人不止有奇行,而且可堪大用,那么如果他的母亲不愿意他出仕的话,荀贞还要再请、三请。
“此易事耳,竦愿为中尉领路。”
荀贞的这个请求不过分,岑竦欣然接受,当下前头引路,带着荀贞等往县中去。
他没有马,荀贞令原中卿与左伯侯同乘一马,让出了一匹坐骑给他乘坐。
诸人挽缰缓行。
一边走,岑竦一边沿途指点,介绍道边的乡亭、当地大姓,遇到河流、远山,则详细介绍它们的源流、长短、大小及发生在其中的典故。他说话虽然口齿不清,可讲说些这些县中的人情、风物却是侃侃而谈、丰富多彩,不知不觉,十余里一晃而过,易阳县城的南门出现眼前。
荀贞与荀攸对顾,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尽管尚不知此人别的能力如何,只冲他对易阳如此了解就一定得把他辟用到府中。”
窥斑知豹,岑竦虽然只领了十来里的路,可从他对这十来里地左近周围的熟悉程度即可知他对全县的熟知程度。熟知本县之情,这看似不难,实则不然。
乡野的农夫就不用说了,很多从小到老都只在一亩三分地里打转,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住在县中的县民也是一样,即便是读过书、识字的士子,如无平时的积累,日常唯知埋首案牍经籍而极少外出务实,大部分也不能像岑竦这样对全县的情况均了如指掌,随手拈来。
细细想来,岑竦能做到这样却也不奇怪。
他母亲对他寄托了厚望,非常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像他父亲一样青绶银印、为朝中二千石,重振家族荣光,平日里对他自然就会多方教育、鞭策,他母亲又是曾经跟着他父亲为官各地的,见过世面,眼光见识与常人不同,有这样的家教,他谙熟实事也就实属正常了。
入到县中,岑竦说道:“君等微服,是住不成县中的邮置了,县市里开的有逆旅,竦带诸君过去。”逆旅,就是私营的旅店,有的开在集市里,也有开在里中的。
荀贞笑道:“天色尚早,我等就不在贵县住了。”
“不在鄙县住了?”
“是。眼看秋尽,待到寒冬,山贼必将肆虐,我得赶在冬天来前把国中的防务布置好,时间很紧迫。今听岑君一路讲来,对贵县之人情、地理我已尽知了,没必要再在贵县多留。”
“君要去襄国?”
襄国是易阳北边的第一个县,两县间的距离是赵国诸邻县间相隔最远的,约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