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说得很含蓄婉转,不说妻子想念丈夫,而是说能见到父母了,夫妻欢聚之乐也就意在言外了。
荀贞少读诗书,知此八字之意,有心也回她一句《诗经》里的诗:“既见君子,其乐如何?”但知陈芷幼受家教,谨守妇礼,冒失说此调笑言语恐会唐突佳人,便将此句咽下,回拜说道:“我征战在外,不能照顾家中,苦了吾妻了。”
礼毕,两人站起。
荀贞问道:“何时来的?”
陈芷答道:“前夜闻舞阳捷迅,知君将归郡,昨天早晨来的,下午到的。”
前晚听到的捷迅,昨天早上就动身来了,荀贞甚是感动,埋怨她道:“贼乱方息,道路不靖,你一个妇人怎能行此长途?”
“不是妾一人来的,妾来时,有族中少年相送。”
“噢?人呢?”
“因舍中住不下,他们昨晚就回去了。”
隔壁侧屋里的人听到了院中动静,推门出来。
荀贞转首看去,见是唐儿和妙姬。妙姬即阴修为太守时送给荀贞的那个女乐,原为阳城令国叕所有。陈芷是“主母”,她来阳翟了,唐儿和妙姬自当跟从。唐儿看到荀贞,还没等露出喜悦就看到了荀贞的伤处,眼圈顿时红了,小跑过来,小心地触摸他的胳臂、胸腹,心疼地问道:“疼么?”荀贞笑道:“都是轻伤,伤得不重,早就不疼了。”握住唐儿的手,为她擦去眼泪。
陈芷拘於礼节,忍了半晌了,这会儿见唐儿过去,忙也趁势走到近前,亦抚荀贞伤处,不忍观看似的,只看了一眼,就忙把头扭开,说道:“夫君说贱妾受苦,夫君才是受苦了!”
“这点小伤算得什么?诶,你们别这样。见到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反而哭泣?男儿征战,哪有不受伤的呢?你们不知,在军中伤越多越得人崇仰,这次从我出征的将士,一大半都受的有伤。”说到此处,荀贞想起了程偃,神色转为低落,叹了口气,说道,“阿偃阵亡了。”
唐儿早与程偃相识。陈芷嫁给荀贞后,程偃作为荀贞的侍从,她也认识,并且对程偃印象挺好。程偃虽是个粗人,但对陈芷、唐儿甚是守礼,极其恭敬。唐儿道:“阿偃阵亡了?”
“是啊。在歼灭波才一战中,为了保护我,他战死阵中。”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说到伤心处,荀贞不禁又伤感悲痛起来。往常回到家中或回到舍中,程偃必侍从左右,而今却再也看不到他了。兵曹掾舍,荀贞没住多久,但也住过几次,转望院中的石榴树、石案,想起以前在这里住时,程偃忙前忙后的伺候,触物伤情,泪水滴落。
唐儿见他伤痛,忙挽住他没有受伤的臂膀,像以往一样安慰他。
荀贞收住泪水,强笑道:“眼见院中树案,不觉想起阿偃在时。是我的不对,我刚才还说吾等相见应该高兴才对!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陈芷虽觉得程偃不错,但认识程偃的时间短,对他的阵亡没有太多伤感,说道:“他是为救君而阵亡的?”
“是。”荀贞把程偃阵亡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陈芷肃然起敬,说道:“以前贱妾只觉程偃粗朴,却未想到他如此忠烈。夫君,他既是为救君而死,君当照顾他的家人,不如把他的父母妻子接来阳翟吧?……,他有子女么?”
“没有。”荀贞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高素说要照顾程偃的老母、妻子,当时荀贞没说什么,但程偃是为他而死,怎能让高素照顾?他对陈芷说道:“阿偃家中除有老母、妻外,还有兄嫂,我明天就拍人去把他们全接来阳翟。这次阵亡的还有卓越,我打算把他的父母妻子也接来。给他们买宅院土地奴婢,替阿偃、卓越养他们。你看如何?”陈芷说道:“程偃忠烈,卓越尽职,正该厚养其家人。”
说办就办,荀贞当即叫来左伯侯、原中卿,令他二人去城外营中找负责辎重银钱的荀成、任犊,支些钱来,明天就在县中买宅院田地,并叫原中卿亲自去西乡接程偃、卓越的家人。程偃、卓越家皆贫寒,他们的家人必不会拒绝荀贞的好意。
左伯侯、原中卿领命而出。出了舍院的门,左伯侯叹道:“荀君有情有义,我等跟对人了。”原中卿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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