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接连碰到了七八队巡逻的士卒。每队士卒人都不多,四五人,应是一伍,碰见荀贞他们这三百多步骑,最先的反应无一不是被唬一跳,有胆小的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长矛。内地久无战事,官吏怯战,士卒也一样有怯战的。
由眼前的士卒想到路上的见闻,荀贞心情很沉重。只凭他,能救下阳翟么?
他听着身后沙沙的脚步声和的的的马蹄声,顾盼左右,还好,有荀攸在,有文聘在,有许仲在,有江禽、陈褒在,有三百余宾客、里民在,铁官里还有乐进在。他向城中某个方向遥望了一眼,城里还有戏志才在。
不管他为今日准备了多少年,不管他是不是有了一点做个“当世英雄”的念头,到底没有经历过战争。昨夜洗城时,他虽也意识到了大战在即,可当时他是在城里,对城外广袤的乡野没有直观的感受,今天沿途观看诸乡亭里舍,给了他一个直观的印象,也使得他不再只是从“纸面”上理解战争,而是开始从“实地”理解战争了。想到也许很快就要面对“广袤乡野”的围攻,难免会心神不定。
多年来养成的深沉城府帮助了他,随从身边的诸人没有一个看出他的不安,看到的只是他从容镇定地驱马前行。
他深吸了口气,清澈冰冷的空气使得肺腑为之一凉。他打了个冷战,笑道:“这阳翟,怎么好像比颍阴还冷?”
王兰陪笑说道:“是,是。阳翟临山近水,所以一下雪就容易冷。”
“这么晚了,府君会不会已经睡了?”
“不会。府君交代我,说待君到后,立即请君入府相见,他会一直在府里等君。”
作为文太守的心腹,对文太守此前对荀贞的不公平对待,王兰一清二楚,唯恐荀贞负气不肯来,这一路上都陪着小心。好容易把荀贞等人带到郡府外,他为难地看了看三百余步、骑,商量似地说道:“府里怕容不下这么多人。要不然,先让他们在府外等候?等见过府君,再找地方安顿他们?”
“好。”荀贞痛快地答应了。
他从马上下来,吩咐许仲、江禽、陈褒留在府外约束部众,带了小任、程偃,与荀攸、文聘跟着王兰入府。
和风雪萧瑟的城中街巷不同,府中灯火通明。
府里府外,到处是执兵披甲的吏卒,或站岗,或巡逻。
荀贞等人经过诸曹的曹院时,不少人探头外看。这些都是闻听了风声,知道太平道将要生乱而不敢归舍、留滞府中的吏员。其中,有认识荀贞的,窃窃私语:“这不是故北部督邮么?他怎么来了?”
“我听说,是上午钟功曹谏言府君,召他来的。”
“府君召他来的?”
“是啊。”
“也是,荀君号为‘乳虎’,勇猛知兵事,任繁阳亭长时就带着乡民剿灭过一股悍盗。今若平乱,非他不可。”
“府君召他来倒不是因为他曾剿灭过悍盗,而是因为他前些天上言府君,请捕波才、波连。”
“有这回事儿?”
“是啊,可惜府君没有听从。今太平道果然谋反,足见其先见之明。府君当然立刻召他入府。……,唉,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来了!”什么叫“居然真的来了”?这个小吏是在暗指文太守刻薄对待二荀之事。看着荀贞大步经过,他脸上一副敬佩神色。
……
王兰前引,荀贞随后,荀攸、文聘、小任、程偃再后,六人来到正堂。
小任、程偃留在堂外,荀贞等在堂外脱掉鞋,抖掉身上的积雪,迈步入堂。
堂内,烛火通亮,亮如白昼。
太守上首座,左右各做了十几个郡府大吏。
郡丞费畅、五官椽韩亮、功曹椽钟繇、南北部督邮、诸曹曹椽悉数在位。
从荀贞到堂前起,他们的目光就紧紧地盯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脱鞋、看着他抖掉积雪,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入内,看着在王兰通报后,他跪拜在地,向太守行礼。
堂上只在太守下边空了个坐榻。依照规矩,这个位置是王兰的。王兰迟疑片刻,决定不坐,留给荀贞,绕过案几,从后边来到太守身后,垂手侍立。
荀贞、荀攸、文聘行礼毕,起身。
对太守行过礼,荀贞对在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