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君升堂,郡府诸曹的曹椽都在等着府君召见。一个颍阴的廷椽掺什么乱?问他有什么事儿,打发去该去的曹院办理就是。”
小吏说道:“他说有关系到一郡安危的要事禀报。下吏问他是什么事儿,他又不肯说,只说奉了颍阴县令之命,此事只能当面禀与明府。”
“关系一郡安危?奉了颍阴县令之命,只能当面禀与明府?”颍阴,荀贞不就是颍阴人么?钟繇面色陡变,想道:“难道?……。”立刻出言说道,“既是奉了颍阴县令之命,明府不妨一见。”
郭图虽然忌恨荀贞、荀彧,但他人很聪明,也敏感地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点不一般的味道,想道:“太守才刚坐堂,这个廷椽就来求见。他要么是昨天晚上到的,要么是赶了半夜的路刚到。不管是哪一个,都说明颍阴发生了大事。”渐渐收起了笑容,破天荒地赞同起钟繇的意见,亦道:“功曹说的不错,既是颍阴县令遣他来的,明府不妨召他入见。”
文太守勉强说道:“让他进来罢。”
……
这小吏躬身退出,过得多时,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百石吏员入院。正是颍阴廷椽胡勉。
颍阴离阳翟四五十里地,胡勉冒雪奔驰了小半夜,脸被冻得通红,身上全是落雪。
小吏在堂外阶前扯住他,叫他先把冠带、衣上的积雪打掉。他哪里等得及?随便拍了两拍,挣开小吏的手,三两步跨过台阶,匆匆入堂。
文太守是个重视身份礼仪的人,先闻“县廷椽求见”已是不喜,见他失礼,更是不喜,沉下脸,只当没看见他,端起茶碗,低头轻抿温汤。
王兰问道:“你求见府君何事?”
郡主簿、县廷椽虽然都是百石吏,但一个在郡里,是太守亲信,一个在县里,只是个较为重要的县吏,威权截然不同,故而王兰一副上官的语气。
胡勉没功夫计较这些,跪拜在地,从怀里取出颍阴县令的奏记,高高捧过头顶,说道:“昨夜戌时,吾县西乡太平道小帅,本郡太平道渠帅波才、波连的党羽陈牛纠众反叛,被乡民原盼等人斩杀。”
“吾县西乡太平道小帅,本郡太平道渠帅波才、波连的党羽陈牛纠众反叛”几个字入耳,堂上诸人的神色全变了。
只听得一声脆响,众人举目望去,是文太守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温汤撒了一地,溅到他的膝盖上,还好衣服厚,没有烫着。
胡勉顿了顿,见文太守一副愕然的样子,似无问话的意思,继续说道:“昨夜子时,故北部督邮荀贞遇刺,行刺者本郡太平道渠帅波才同产弟波连门下宾客。昨夜卯时初,吾县百姓骚乱。这是吾县县令的奏记,请明府观看。”
他伏在地上,把奏记高举了好一会儿,双臂都酸麻了,还没有人来拿。他赶了小半夜的路,风寒交迫,体力早就不支,实在强撑不住,偷眼向堂上看。文太守呆若木鸡。五官椽韩亮一脸惊惧。主簿王兰张大了嘴,适才“上官”的傲气不翼而飞。计吏郭图的脸上阴晴不定。
堂上的一片沉默中,钟繇最先恢复过来,接过胡勉的奏记,呈给文太守。
文太守下意识地接住、打开,往上边看。
钟繇注意到他眼神茫然,也不知把这奏记看进去了没有。
韩亮惶怖地说道:“颍阴百姓骚乱,颍阴的太平道反了么?颍阴的太平道若反,那咱们阳翟?那我们舞阳?哎呀,适才钟功曹说本郡太平道的渠帅波才、波连离家外出,不知去向,他们、他们。对了,胡廷椽说什么?说陈牛是波才、波连的党羽?……,波才、波连消失不见,陈牛纠众反叛,颍阴百姓骚乱。”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放在一起,任是傻子也能看出:太平道真要造反了。
他瘫软在地,带着哭腔,连声叫道:“明府,明府,太平道反了!反了!”
王兰回过神来,大叫:“明府,快上书朝廷求援,请朝廷速遣将平定。”
文太守缓过劲来,一目十行,匆忙将颍阴县令的奏记看完,扔到一边,说道:“对,对,立刻上书朝廷,请朝廷遣将平定!王兰,取纸笔来。”
王兰连滚带爬,拿了纸笔,铺放案上,挽起袖子用力磨墨。
文太守颤抖着手,拿起笔就往纸上写,写了好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