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鸡,杀六百石吏如一杀犬。
六百石的大吏说杀就杀了,何况他们这些奴仆?诸奴惧怕上来,谁也保不准荀贞会不会一怒杀人,登时失了胆色。
程偃杀气外露,步步进逼,他们步步退后。荀贞带着小夏、小任从容入院。
……
进入院内,荀贞心道:“连席面都还没有见着,只进个院门就这么多的曲折。这张直,也不知备下了什么险恶的圈套等我跳进?”
守门的奴仆拦不住他们,没奈何,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只得“忍气吞声”,分出一人前边引路。
进得大门,转入正宅,一路行来,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到处都是绿帻好衣的奴僮和美服薄裙的婢女。
他们一路行过处,引得沿途的奴婢无不举目观看。
有晓得的,小声与别人说道:“今家主宴请北部督邮,那黑衣佩剑之人想必就是荀乳虎了。”有知些内情的,啧啧摇头,一副不忍之态,说道:“可惜了,可惜了。瞧这荀乳虎英武明秀,端得是个人物,只可惜,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咱家主人,待会儿在席上怕是要受辱,弄不好,还会被暴打一顿,扔出宅外。纵他天大的名声,今夜过后,也是一个被郡人在背后指点耻笑。”有人问:“噢?此话怎讲?”这个知些内情的人却不肯说了,只一个劲儿地叹息。
宴席摆在了张直家前宅的侧堂里。说是“前宅”,从大门口走到,也走了好长一会儿。到了堂外,领路的大奴叫荀贞等在外静等,他入内通报,不多时,出来说道:“家主请督邮登堂。”
荀贞吩咐程偃三人候在堂外廊上,脱去鞋履,略整衣冠,按剑昂首,步入堂内。
外边闷热,暮色深沉。一进堂上,灯火通明,清凉扑身。
荀贞定睛看去,见这堂屋甚大,颇为深广,两列红色的圆柱撑起了屋顶,柱间相对摆了十二三个漆案。
每个漆案旁边都放了一盆冰。堂内的角角落落以及柱旁案侧都摆设的有青铜灯具,怕不下数十个,造型各异,或为跪捧灯盏的女子,或为头顶灯盘的鳌龟。灯盏、灯盘里点燃了烛火,烛光彤彤。堂上多人。数十个短裙坦胸的歌舞女乐列在堂下。
堂内最里边,正对着堂门的地方,在诸多案几的上首正中,坐了一人,年约三旬,相貌堂堂,正是张直。
张直穿着一件黑色的丝制禅衣,宽衣博袖,彩线纹绣,极是华丽。禅衣是贵族男子夏季穿的一种袍衣,没有衬里,很轻巧。眼见荀贞步入堂内,他也没有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椽部来之何晚啊!你看,宾客们都到齐了,你才姗姗来到。怎么,可是嫌我家的酒菜不好吃?”
“张君说笑了,就是因君家的膳食被郡中称美,我才不敢早来。”
“为何?”
“怕人笑我嘴馋。”
“哈哈,哈哈。”张直笑了两声,收了笑声,调换下坐姿,屈起左腿,平放右腿,一手放在案上,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舒舒服服地倚靠在给他扇扇子的美婢身上,点着荀贞,对客人们说道,“巧嘴督邮。”诸宾客捧场大笑。他对荀贞说道:“请入座罢。”
坐塌上坐的都有人,只有临堂门,摆在最末的一个案几后是空着的。荀贞不计较,向堂上诸人揖了一揖,入坐此案之后。
张直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道:“田舍儿好生能忍。那天在街上,我拿费畅辱他,比他为我家家奴,他忍了。今晚我用座次辱他,待之以最卑最低之位,他又忍了。嘿嘿,他这般能忍,却叫我不好骤然发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荀贞这般能忍,就算张直想发作也找不到借口。
他想道:“暮色刚去,夜才来临。今夜方长。你能忍得了一回,忍得了两回,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了十回八回,能忍得了一夜!哼哼,我就看你能忍到何时!”懒洋洋问道,“堂上的诸位宾客,督邮都认识么?”
十来个宾客,荀贞认识三个。
一个是南部督邮,坐在他斜对面。一个是费畅,坐在南部督邮的上边。一个是费通,坐在他的上首。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堂上的座位还不如张直家奴的弟弟,“卑低”二字当之无愧。荀贞不是那种只在乎表面的庸人,对此丝毫不在意,对张直无礼的坐姿、态度也不在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