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官徒进城,在下深恐生乱,故请沈主簿连夜赶去沈家私冶,安抚弹压坊内工奴。也是多亏了沈主簿的弹压,坊内才安然无恙。”
沈容听他夸赞自己,大出意外,受宠若惊,忙逊谢不已。
杜佑说道:“我见卿风尘仆仆的,从东边来,还在纳闷卿为何没在阳城。原来是去沈家的私冶了。冶坊里情形还好?”
“在下昨天就从阳城出来了,先去了铁官,又去了沈家私冶,三处作坊都还安稳。”
“这就好。这沈驯也真是胆大,竟敢私调铁官徒进城,万幸卿弹压得力,方未酿成大乱。”
荀贞问道:“杜君这是要去阳城么?”
杜佑点头说道:“正是。卿驱逐浊吏、手刃强猾,威震阳城。奏记到时,府君大惊,当时就召我等进府,令我等速去阳城。”
“杜君说府君大惊?”
“莫说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惊足下胆勇,惊前夜凶险。”
荀贞和杜佑不熟,只在此番行县前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杜袭的从兄,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好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说道:“贞行事莽撞,竟致惊动府君,又劳烦杜君大驾亲临,罪莫大焉。”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佑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说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佑停车,也陆续停下了。随在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说话。杜佑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
荀贞心道:“五官椽张仲,决曹椽郭俊也来了?”
张仲也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俊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他是阳翟郭家的子弟。郭家世习法律,有名的法律世家。西乡父老宣博就是郭家的门生弟子。决曹断狱、贼曹捕贼,五官椽位高尊荣。阴修一下派了这三个人来,看似兴师动众,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国叕和沈驯都是六百石的大吏。
荀贞与杜佑上前与张仲、郭俊相见。
张仲、郭俊也下了车。两下行礼,叙谈几句,张仲说道:“须得赶在日落前进城。荀君,咱们到了县里再说话罢!”
荀贞在国叕、沈驯前锋芒毕露,在张仲等同僚前却把姿态放得很低,恭谨应诺。
张仲诸人分别上车,车队继续前行。小夏等想追上来,荀贞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别靠近。一因沈驯、沈丹、沈钧的人头还在他们的马上悬着,离远点不致吓着人;二则先前苏家兄弟、史巨先去各个作坊时,都带齐了本队人马,加在一块儿三十骑,动静太大,荀贞不愿给张仲他们留下一个骄横逼人的印象,宁愿单人独骑跟随车队前行。
……
日落前,到了县城。
县丞、尉得到消息,於城外相迎。又一番相见。诸人入城,进了县廷。
落座,张仲宣读阴修公文。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前边表扬了几句荀贞,后头说了下对国叕辞职的善后和对沈驯抗法的处置。
对於国叕辞职的善后,阴修说他会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再任一个县长,在这期间,阳城的政务就由县丞暂管。对沈驯抗法的处置,也说会上报朝廷,铁官暂由铁官丞代管,并令张仲等人会同县丞、尉以及沈家所在之里的里长,立刻将沈家查封,抄其家产。
听完,荀贞松了口气。老实说,在等太守府回文的这一天都里,他还是有点担忧的,担忧阴修会害怕。现在看来,至少在表面上,阴修没有失措的举动。他心道:“‘府君’不像个胆大的人,我本以为他在接到我的奏记后,会吃惊犹豫,却没想到他的回文来得这么快,毫无迟疑,而且秉公执法,举措得当。”猜度,“是我看走了眼,还是因在这背后有文若、元常的推动?”
他问张仲:“请问足下,府君对下吏有无交代?”
“没什么交代。府君只是说:盼君早将县行完,他在郡府里翘首以待君归。”
荀贞呆了下,心道:“盼我早将县行完?在郡府里翘首待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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