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李博,字子元。这是史诺,字不诺。这个是我的族侄,名康,字叔业。他们现在都在家父门下受教。”
李博三人重新向荀贞行礼。荀贞笑道:“原来阁下便是李子元。久闻宣公门下,子元最长。你是最早师从宣公的?”
李博对荀贞本无好感。当日在宣博家,数他和另一个叫王承的对荀贞批评得最为激烈。不过,批评归批评,他到底年纪大了,和王承不同。王承年少气盛,尚未知人间疾苦,敢和荀贞“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四十多岁了,至今没有出仕的机会,眼看就要蹉跎一生,最终“形势比人强”,还是委屈了己意,奉宣博之命,和时尚等人齐来拜见荀贞了。
这些曲折,荀贞不知,李博自家清楚。他有些惭愧、有些不甘,心里矛盾挣扎,躬身行礼,说道:“博痴长几岁,虽然最早师从宣师,然若论学识,远不及元熙、明德诸弟。”
荀贞把他扶住,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笑道:“太过谦虚,太过谦虚!”接着又对史诺说道,“君字不诺?可是出自《诗?鲁颂》么?‘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史诺三十出头,单就长相而言,是这几人中最丑的,黑面黄牙,发少而稀。当日在宣博家辩论荀贞诛灭第三氏是对是错时,他和时尚一样,是支持荀贞的。他一揖到底,说道:“荀君博学,在下的名字正是出自《鲁颂》。”
“往时我在繁阳亭时,亭中有好些姓史的。你们是亲戚么?”
“荀君说的可是安定里的里长史调,里长老史期一族么?”
“对。”
“细论起来,小民与他们算是远亲。”
“好,好!我当日在繁阳亭,和诸史皆交情莫逆。如此说来,咱们也算是早就相识了。”荀贞把视线投注到最后一人,即宣康的身上,问道,“君字叔业?”扭头笑与乐进、许仲说道,“可惜仲业不在!要不然,不认识的没准还会把他俩当作兄弟呢!”
从荀贞出来到现在,宣康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他,嘀嘀咕咕地想道:“本以为他是一个强横霸道的人,不料待人接物却如春风化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在下宣康见过荀君。”
官寺大门临大路,周围没有其它建筑物,风从远处田野吹来,站得久了,颇是寒冷。荀贞握住宣咸、李博的手,带他们往寺内走,边走边笑道:“我前几天回家,闲时游逛大市,碰见了一个从蜀中来的行商,得了数斤好荼。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走,走,去后院,请你们尝尝。”
宣咸、李博诸人都是读过不少书的,不比那些繁阳亭的里长们,知道“荼”是何物。李博蹙眉说道:“荼之一物,蜀人好饮。在下早些年前,机缘巧合,尝过此物,却是、却是……。”
“却是如何?”
“却是实在喝不惯。”
荀贞给很多人都推荐过茶叶,没几个喝的惯的。听李博愁眉苦脸的说完,他也不介意,放声大笑,说道:“喝不惯不要紧,我这里还有粟浆。……,说实话,我早就想与诸位贤人君子见见了,难得你们来,咱们一边饮浆,一边畅谈!”——“浆”即带酸味的水汁,或用米酿,或用粟酿。秦汉之人饮浆成风,乃至有的贩浆者家产可比千乘之家。
……
荀贞对宣咸、李博、时尚、宣康、史诺几个人如此热情是有道理的。首先,从他任职本乡以来,这是头回有“士子”主动前来拜访。其次,乡中的“士子”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来了五个,其中两个还是乡三老的子侄,怎么也得“礼贤下士”一回。
他领着诸人来到后院,登堂落座。
唐儿、小任捧着漆盘,恭谨地将茶、浆奉上,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的案几上后,倒行退出。许仲、乐进陪坐在侧。
许仲不必再给他们介绍了,现在乡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乡有秩蔷夫荀君身边常有一个蒙面寡言的短小男子随从,听说是“荀君”的远方亲戚。乐进来的时间不长,宣咸、李博诸人对他还不熟悉。荀贞介绍说道:“此为我友,姓乐名进,字文谦。”
乐进离席站起,行礼说道:“在下乐进,见过诸君。”
宣咸问道:“听君口音,不似本郡人?”
“在下籍贯兖州东郡。”
“噢?君是东郡人?贵郡可是贤人辈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