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早到,只是路上碰见了点事儿,耽误住了。”
“噢?碰上何事?”
谢武欲言又止。
秦干看出蹊跷,问道:“为何吞吐,有话且说。”
“就是碰上了几个人,为许仲说情。”
刚刚王妻担忧会有人替许仲说情,才出里门居然就真的碰上了。秦干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身边的车辕,说道:“许仲之势,竟至於此?他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胆气,扰乱汉家律法,罪不容赦,竟还有人为他求情?”
谢武说道:“谁说不是呢?下官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但他们又说,许仲毕竟是为母杀人,一片纯孝。”
“他或许孝顺了母亲,但孝顺了国家么?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不遵守国家的法度,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这只是小孝,不是大孝!”
“是啊,小忠贼害大忠,小孝贼害大孝。我不等他们说完,就这样地拒绝了他们。可是他们又说,《左传》云:‘父子兄弟,祸不相及’,许仲犯了罪,是他的过错,但为什么要牵连到他的母亲呢?他的母亲年纪很大了。”
“此话何意?谁说要牵连到他的母亲了?”秦干问荀贞,“荀卿,你准备把他的母亲扣押在亭中,迫其投案么?”
——按律法的规定,可以将逃犯的父母扣押在亭中,利用逃犯的孝心,促使其投案自首。
荀贞滴水不漏地答道:“许母年高,怕是受不了苦。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荀卿既无意为此,何来牵连?”
谢武道:“大概说的是封查许家的事儿。”
“贼杀人者,封其家产。这是国法!”
荀贞算听明白了,这个谢武怕是已被许仲的朋友说动了,只是因为知道秦干铁面无情,不好直接开口,所以拐弯抹角地,试图请求他免了对许家的封查。
他能听明白,秦干肯定也早明白了,所以言如疾风,色如雷霆,半点不让步。
荀贞暗道:“昨天的案子,县吏刚下来,求情的话已经递到了谢武耳边。史巨先说许仲朋党众多,看来一点儿不假。……,只是,他的朋友是怎么知道县吏到来了呢?”
他刚想到这里,秦干亦怒声说道:“吾与刘君今日近午方至乡中,日不移影,而请托的言辞就已经到了你这里!许仲的朋党还真是消息灵通!是谁给他们传的话?”
荀贞心中咯噔一跳,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陈褒在给许季报讯后,顺路又找了几个许仲的朋友?”陈褒是听了他的吩咐去大王里报讯的,如果是陈褒,那么归根到底,“通风报讯的人岂不是我?”
他从容地说道:“二君轺车袍服从县中来,有可能被谁在的路上看见了,告与许仲朋党。”
“哼!”
秦干冷若冰霜,盯着谢武,加重语气,说道:“因一己私怨,罔顾国法,勾连结党,跋扈乡里,任张声势,擅作威福,外表看起来孝顺,实际上残忍无情,此郭解之流也!吾平生所恨,一则阉竖,二即此辈。今奉县君之命查办此案,必不会手下留情!”
谢武面不改色,笑着奉承道:“秦君的忠信无害,众所周知。”
荀贞“做贼心虚”,为了摆脱“嫌疑”,目不斜视地站在秦干身侧,在听了谢武的这句话后,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心道:“该说他圆滑好呢?还是厚脸皮好呢?”
蔷夫和亭长不同,亭长多用有武勇的人,而蔷夫大抵选用本乡士人。也许接触的人太少,或者认识的人都太好,自穿越来,荀贞还从没有见过如此脸厚油滑的士子。
——当然,谢武之所以脸厚油滑,不顾秦干的怒火,一而再再而三地替许仲求情,可能也与他的官职乃是由郡中任命,与县中不相干有关。
刘儒打圆场,说道:“封查之任,是我的职责,秦君何必大动肝火?哈哈?……,子明,我也不瞒你,这件事儿,谁说情都没有用的。……”拉了秦干的手,笑道,“走,上车去。速将许家查封,也免得再有谁来请托,招人厌烦。”
秦干不好给刘儒脸色,勉强收了脾气,与之上车。
荀贞、谢武也跟着上了马。
程偃行过礼后就退到了荀贞的身后,这会儿叫上杜买一块儿,两人共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