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郡守府之中。李重九与魏征相对而坐,中间放在一壶梅子酒,而身下则是苇席。再度相见,李重九眼中,魏征仍是给他一种颇为严肃,不苟言笑,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魏征率先言道:“魏公让我在此辅佐李使君,以后若是魏某有何人可以值得使君差遣的地方,还请使君尽管吩咐。”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也好,我早赏识魏兄久矣,既然如此,我也就大胆请教魏兄,幽州之地虽不大,但亦是朝廷重地,眼下经王须拔,罗艺,高开道等贼肆掠过,百姓困穷,敢问应如何治理?”
魏征捏须言道:“使君,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李使君只要有爱民之心,放任地方修养生息,勿动干戈,数年之内幽州可复旧观。”
李重九听后,笑了笑,又问道:“百姓易治,但是硕鼠难清,涿郡士族们偷盗粮仓,将粮米贩卖,以此谋得私利,又在河流上游私设水坝,为一己之私,而截断河流,导致两岸百姓无法耕田,还隐匿人口,压低田赋,导致我府库空虚,这都乃是大弊。”
魏征言道:“使君,幽州士族自汉以来,已有数百年,早已是在当地根深蒂固,就骨肉血脉相连在肌理之中,不可剖去,眼下之幽州,战乱方平,如同人染沉疴,大病之下,不易下猛药,需缓缓补之,待身体康健之后,使君再图谋后效。”
李重九露出深深赞同的神色,但言道:“话虽如此。但眼下如何能忍?”
魏征拱手言道:“某观使君之志,并非是幽州一城一地。现在幽州士族不可依附,乃是使君之势。不足以让他们心服口服。某建议使君大可广集粮草,训练精兵,从寒门,商人之中招收翘楚为官,在民间鼓励耕战,在没有胜势之前,绝不可称王。”
“之后拓地四战,威服狄夷,积蓄军功。秦昔日乃蛮夷之国,但六世能得天下,使君切不可操之过急。”
李重九听了双目一凛,笑道:“魏兄,为何说我有称王之志,我现在可是奉魏公旗号。你也是魏公的臣子啊。”
魏征摇了摇头,言道:“品心而论,魏公乃是天纵之才,短短不到两年。从落魄之地,而至今日手握五十万大军,三分之一天下。我魏某生平很少服人,但魏公却是唯一一人。魏公实乃是曹操。孙仲谋一般的枭雄。”
“但越是才华出众之人,越是不肯纳谏,魏公自持才高。不肯听从他人之意见。而我当初在魏公府上时,曾给魏公献上十条建言。但是皆被魏公驳之,于是我明白魏国公府并非是我魏征一施所长的地方。说实话。我来幽州,是自己向魏公请命的。因为我认为李使君虽不如魏公,但却是位肯虚心纳谏的人,故而魏某的才能在幽州能得到最大的施展。”
我不如李密。李重九听了这句话,难免心底有些不舒服,哪里有人当面这么说的,但想想也释然,见魏征此人果真是直言直语的人。看来这位历史上的名臣,虽然五易其主,也是为了找一个君主能够一施展胸中之抱负。
李重九笑了笑,将方才一点小芥蒂丢开,言道:“能不能让魏兄在幽州,一施抱负我不知道,但是魏兄绝对是一位可以坦诚相待之人,既然如此,我就将涿郡托付给魏兄了。”
魏征闻言当下起身,以士大夫之礼向李重九一拜。
李重九坐在椅上坦然受之,之后起身将魏征搀扶起来,言道:“我与魏兄皆是出身寒门之人,当年你为道士,我亦入佛寺,眼下我们须同心协力才是。”
“诺。”魏征古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异色。
涿郡的士族向李密输诚之后,当下涿郡官吏也开始回府衙,县衙当值,涿郡又恢复旧观。
李重九当下向众人宣布任魏征为涿郡长史,而之前郡丞已被罗艺所杀,李重九空置郡丞,通守二职,如此长史之职,就成了郡内最高的文官。
幽州士族官吏纷纷打听魏征的背景,听闻对方虽是小吏出身,但是之前还当过道士,而且还是别郡寒门出身,不由皆是腹诽。不过他们这次倒是没有将怨气发在李重九的头上,因为他们都知道,魏征是李密的人,李重九为了给李密面子岂能不重用。
李重九假节幽州刺史,对于涿郡事基本不管,故而魏征作为涿郡最高文官,开始治理一郡之内大小事务。
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