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听后嗤笑,言道:“眼下太平盛世,我就等候你以布衣而取天下的一日。一介山贼?布衣而取天下?可谓志向远大。”
“太平盛世?未必见得?”李重九言道,“当今圣上,好大喜功,以举国之力征伐高句丽,穷兵黩武,天下民不聊生,我看不日天下将有大乱,到时必有豪杰斩木为兵,揭竿为旗,隋室将倾!”“大逆不道,此乃无父无君之言。”李三娘虽斥李重九,但是心底亦是暗暗震惊,家里的二兄亦是时常说这句话。
不过二兄一说,往往会遭阿爹,大兄二人,当面斥责,故而只敢背地与李三娘这么说。李三娘素来信服二兄之能,二兄四岁时,曾有书生来家中说二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注一)。故而父亲将二兄名字,名为世民。
“我对小娘子倾心如故,这才不怕被诛之罪,冒死如实相告,亦希望姑娘能早作准备。”李重九仍是一脸诚恳。
看来这小贼是真心喜欢我,于是李三娘问道“这么说,阁下是等着天下将乱时,从中取利了?”不知不觉之间她话中对这小山贼,换上了几分敬意。
李重九一脸严肃地言道:“天下兴亡乱治,乃是一姓兴旺,黎民百姓具苦,从中取利,于心何忍,我望能辅助能主,能够吊师讨暴,解苍生于倒悬,才乃我之毕生抱负。”
“不过到时,天下可期,王侯将相马上取之,亦是大丈夫之快意!”说到这里李重九不免笑了笑,言道:“一时不慎,将心底话吐露,还望姑娘不要怪我唐突才是。”
李三娘此刻看向李重九,目光已是亮色,心道这小山贼虽武艺低微,胸有锦绣之志,处事不亢不卑,说话条理清晰,显然是一位人才。
“不错,我正是唐国公的三女。”李三娘言道,“山贼之中,有你这样见地的不多,你应该是读过书吧。”
李重九一愕,心想方才自己言谈引经据典,几是一派儒生风范,不合自己山贼身份。
当下李重九言道:“粗野之人,哪里读得什么书了,我的四叔苏素曾拜在当世大儒王仲淹门下。我与他素来亲近,日常听闻亦有所长进。”
“王仲淹,王通?”
李三娘不由诧异言道,未料到这山寨之中,却是藏龙卧虎。这个小山贼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乃是大儒王通门下。李三娘当下将苏素这个名字记在心底,心道爹爹眼下遭小人猜忌,被贬往怀远镇,为圣上督办军粮,这时候手下正缺人才。此人虽冒犯于我,但并非不可见谅,何不替爹爹招揽之,或许将来真会成为我李家之臂助。
李三娘当下言道:“好,我信你之言,不过你既有心投靠我李家,现在就解了我身上的捆绑,以示诚意!”李三娘目光烁烁,给李重九提了这个难题。“解开捆绑?”李重九看了李三娘一眼。
李三娘目光烁烁地看着对方,言道:“不错,你要我李家取信于你,你需先信我李家方可,否则一切说得再是漂亮,也是无用,你说如何?”
李重九闻言哈哈一笑。
“怎么了,不敢?”李三娘嘲讽般一笑,言道,“差点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自然是不敢了。”
李重九当下点了点头,回身走到屋中,将剩余一盏尚未燃完的红烛取来。李三娘见李重九如此动作,目光之中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
李重九当下报以一笑,言道:“婚房之内,没有锐器,故而用红烛一试。”说罢李重九将燃着红烛,放在红绳下灼烧,之后用力一扯,如此连拔断四根红绳。
李三娘捏着手腕,惊愕地看着李重九,讶然问道:“你当真信我。”李重九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而待李三娘站起身,突然身子一麻,差一点再度摔在床上。
李三娘当下明白过来,才想得对方如此轻易就答允了,原来是欺负自己被捆绑了一夜,手脚无力,这时候的李三娘怎么可能李重九之对手。当下李三娘坐在床上搓揉手腕,寻思此人心思真是细腻,屈就为一个山贼,真是可惜了。
这时李三娘,站起身来双拳一拱言道:“多谢阁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重九亦是正色言道:“在下李重九。”
“李重九,李重九。”李三娘低声将他的名字念了两遍。